项明章在杭州多待了一天,无论如何,他要感谢姚家告知的全部,因此兑现承诺,和姚竟成谈了谈双方合作的事项,后续老项樾会派人跟进。
踏上归程,汽车在高速公路疾驰,项明章经过一天一夜的天人交战,唱独角戏似的把各种滋味尝了一遭,逐渐冷静下来。
他仍未知沈若臻是怎样来到这里的,又是如何成为了楚识琛。
当中有误会或关窍,也许他永远不会搞明白,但他妥协了,愿意糊涂一次,为那个人变成蒙昧的傻瓜。
项明章盯着窗外,缓缓叹出的气息在玻璃上晕开一片朦胧,他吩咐道:“在杭州的事不要乱说,尤其是对楚秘书。”
司机忙不迭答应:“您放心,我明白。”
两个半小时后汽车下高速路口,没回公寓,直奔了项樾园区。
上班时间,办公大楼一层很冷清,项明章进电梯按下九楼,数字快速跃升,他竟然有一点紧张。
项明章在心中自嘲,他也会有近乡情怯的一天。
到了销售部,项明章正一正领口走进去,多媒体室方向传来说话的声音,项目组开完会,十几人蜂拥而出。
为首的人嚷道:“项先生回来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打招呼,楚识琛落在末尾,闻声偏了偏头,隔着同事朝项明章望过去。
原地立定,项明章的心咚咚跳,表面保持一派沉着,问:“刚开完会?”
彭昕正准备打电话汇报,直接说:“项先生,第二次交流的日期公布了,就在后天。”
项明章道:“准备得怎么样?”
“挺充分的。”彭昕老练,十成把握嘴上只认六成,既然这么讲说明底气很足,“楚秘书的计划到位,帮我们打好了夯实的地基,盖高楼自然有劲儿。”
楚识琛谦逊道:“地基是项樾的技术,我只能算添砖加瓦。”
经理说:“技术支持是项先生亲自带队,我们有信心。”
大伙儿心态上佳,项明章没什么可担忧的,他错开旁人看向楚识琛,那张脸上正是浅笑,和民国三十二年的旧照完美重叠。
项明章荒唐地想冲上去,把楚识琛拉到一边问他究竟是谁,问他秋天已过,今年的生辰该如何弥补?
然后,楚识琛会有什么反应?
项明章无法想象,等大家散开回办公区,楚识琛走近,他发觉项明章的目光格外专注,紧紧凝视着他。
两个人终于说上话了,楚识琛道:“项先生,在杭州顺利么?”
项明章回过神:“还好。”
总裁办公室关了几天,楚识琛每天开换风循环,不太闷,项明章进来脱掉大衣,搭在了椅背上。
桌上摆着一排文件,楚识琛绕近抽出几本需要签名的,说:“项先生,你先过目。”
项明章没有落座:“不急。”
楚识琛“嗯”一声:“你刚出差回来,休息一下也好。”
项明章问:“那我回来了,你想要什么犒赏?”
楚识琛在视频里开玩笑的,此刻认真地说:“商务工作由我负责,二次交流是成果展示,也是我对自己在这里的检验,别无所求,只希望一切顺利。”
项明章揣摩“这里”二字,是指项樾,还是这个新时代?
当年研究抗币的时候,眼前这个人又是何种程度的殚精竭虑?
这份工作对他而言,是新鲜的探索,包含未尽的襟抱转移,更是在“楚识琛”这个身份下,对“沈若臻”的展示和寄托。
项明章愿意等一等,哪怕他忍得心肝脾肺没一处平静。
忽然,楚识琛转身欲走:“路途辛苦,我去帮你泡一杯咖啡。”
项明章眼疾手快,猛地一下从背后抱住了楚识琛,他似乎失常了,在楚识琛离开的瞬息产生了应激反应。
项明章把人紧锁在怀中:“哪也别去。”
楚识琛一时错愕:“你怎么了?”
项明章说:“你就当我在发疯。”
连喜怒都不轻易暴露的人,为什么会发疯?楚识琛怀疑有事发生过,问:“你要跟我说的事情,是什么?”
项明章临时换了答案,却也真心:“对不起。”
楚识琛不明白:“对不起什么?”
项明章用胸膛倾轧楚识琛的后背,一起失衡地向前栽去,在楚识琛的低呼里,手心半覆,十指交并,四掌撑在了桌面上。
项明章把楚识琛圈在身前,同时想起那一晚共饮伏特加,他们在这张办公桌上亲热。
原来青涩不知回应的,是沈若臻。
时光难倒流,项明章说:“第一次吻你的时候,我应当温柔一点。”
楚识琛垂首不抬,怕露出一脸赧然:“项先生,你是不是在西湖边上中了邪?”
项明章也低下头,额角蹭着楚识琛的耳鬓:“何止,我打算抽空去拜一拜观音。”
楚识琛道:“观音不管风月事,你去了也是亵/渎。”
项明章认了,扮君子太折磨,他更擅长做冒犯人的混账:“那我不渎神,你上善若水,帮我解一解困顿吧。”
一刻钟后,楚识琛从总裁办公室出来,左手按着颈侧,迅速拐进了秘书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