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不敢?
乐安公主敢冒着与天子离心的风险大闹吏部。
新科状元敢让任何心存质疑之人当面考验。
那么吏部,又有什么不敢?为何不敢?
“真的能当堂考校他?如此来说我倒想试试他的成色!”
“敢说出这种话,难道……之前真的冤枉了他?”
“急什么,你们没看那两位卢大人还没点头吗?他们不点头,你们考个屁!”
“卢大人为何不同意?硬跟乐安公主杠上有什么好处?”
“我怎么感觉……驸马方才那话像是意有所指的样子?”
……
又是如飞蠓,如蚊蚋般的纷纷议论声,只不过,这一次议论的对象一半都换了人,无数人一边议论着,一边拿怀疑的目光看着卢祁实,当然,也有人大胆地看向了卢玄慎。
卢祁实急地脑门冒出了汗。
而这时,那些跟随乐安一起进来的官员们,再度唯恐天下不乱地纷纷开口:
“对啊,卢大人,公主和状元郎都这么说了,您还推脱什么?”
“圣人言,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公主和驸马如此坦荡,卢大人又何必枉做小人?”
“去去去,怎么能说卢大人是小人呢?人家卢大人光明磊落,光风霁月,您说是不是啊卢大人?”
“卢尚书,在下也曾听到一些关于状元郎的不好传言,传言不论真假,终是不美,既然状元郎主动提出让众位大人考校,不如就趁此机会一辩真假?”
……
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狂风呼啸,大雪纷飞,几乎是几米之内便辨不清人,然而,吏部大堂却前所未有的热闹,拱火的、起哄的、有意的、无意的……无数道声音汇聚在一起,气氛热烈,仿佛能将外面漫天的风雪都融化。
于是就在这热闹的声浪达到最大,卢祁实急得就快绷不住脸上表情时。
——“既然你想试,那便试试吧。”
卢祁实身后,卢玄慎终于开口,说了自他出现后的第一句话。
话里的意思,似乎应该是对睢鹭说的,然而他的目光,却看向了睢鹭旁边的乐安。
见他的目光看过来,乐安扬起下巴,毫不掩饰地朝他灿烂一笑:
试试就试试,谁怕谁?
*
“但是这样做,也有一个弊端。”
来时的马车上,将此行的打算全盘托出后,乐安对睢鹭道。
“嗯?”睢鹭疑问。
“这样做,对你的考验是极大的。”乐安道。
没有人是十全十美、全知全能的,尤其睢鹭这样一个少年,虽然考上了状元,但乐安知道,这固然有睢鹭天资聪颖又用功的缘故,但同样有他背后站着的是她的缘故。
尤其睢鹭这般年纪,其实并未真正经历过什么大场面,考场上不紧张,好好答卷发挥出水平就已经十分不易了,而若是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面对无数经验年纪均比他丰富之人的质疑、刁难、盘问……寻常少年能忍住紧张不崩溃都已是不易,更遑论发挥水平、完美应对。
真金固然不怕火炼,可被火炼过的真金,在显示出其成色前,必须先被烈火烧融。
而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经受住这样强的压力考验。
可同样的,若经受住考验,其成色便再也无人可怀疑。
所以,这是一柄双刃剑。
所以——
“你敢吗?”那时,乐安笑着问他。
而此时的场面,便是睢鹭的回答。
也是乐安可以对着卢玄慎笑地如此灿烂的底气。
*
乐安公主和驸马兼新科状元郎大闹吏部去了!
即便是大雪飘飞的隆冬,这样的消息也飞快地在高门朱墙之间游走,很快便传到无数人的耳朵,而等到最新进展传出时,已经有不少爱凑热闹的闲人,顶着纷飞的大雪赶到了吏部衙门外。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吏部衙门外,赫然已经有人搭起了帐篷,甚至升起了火炉,三五闲人聚在一起,不时派人向里面探听消息,探听消息的人一出来,便被闲人们围作一团,听其讲述里头的情形。
“还在考呢!”
探听消息的人缩缩脖子,虽然猛一出官衙,被扑面而来的风雪吹地一个哆嗦,却不妨碍其面上的兴奋。
他脸颊通红,手舞足蹈:“就在大堂里,人来人往,谁都能听到看到的地儿,几位不知哪个司大人们——听说是地方官?总之是几个不熟的大人在一旁守着,堂内举凡有疑问的,均可排队向驸马提问。”
“还真有人问?不怕被乐安公主时候记恨?”闲人们又问。
“切!要不怎么说真金不怕火炼!你说这话,言下之意不就是说驸马爷是个样子货,怕被人质问吗?可你也不想想,人家既然敢这样,为什么不能是真的有本事有才学呢?”那进去探听的人白眼一翻,将问话那人呛声一翻。
“哟,”被呛声的人也不恼,只是好奇,“听你这么说,这个驸马爷,还真是个有本事的不成?”
“当然!不信你自个儿进去看看,等着吧,我敢放言——今日之后,再没有人能质疑睢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