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东珠跟着小侍卫,也磨磨蹭蹭的进了屋子。八个侍卫站成两排,拱卫着主位之上的康熙,而齐东珠将自己团吧团吧缩成一团儿,躲在小侍卫身后,竖着耳朵听康熙和医官之间的对话。
"结果如何朕已了然了,此为大善,只是对于此法如何推行传播,诸位可有见解?"
年迈医官上前说道:
"启禀皇上,微臣以牛痘脓液种痘,效果显著,可此法需要病牛或者罹患牛痘之人的脓液,若是在偏远乡下,恐怕需要地方官府协助。"
齐东珠听闻此话,张了张嘴,却又社恐属性发作,畏惧在场人多,将涌到嘴边儿的话儿咽了回去,只用一双眸子悄悄觑康熙,寻思一会儿回程,她得想法子把话儿说了才行。
这传播牛痘,不一定要用积液。还可用些土法子,以牛痘患者的结痂的疮口晒干磨粉,吹入种痘者口鼻处。此法确实没有以牛痘者脓液涂抹见效快,也没有积液效力足,却会使症状更加轻微,更为适合孩童种痘。
而且这样做,就不用担心长途运输病牛了,且避免了□□传播其它类型的疾病。这个法子她在她那不伦不类的折子里写过,想来康熙如果看过,应该会心中有数。
这么想着,她又觑了一眼康熙,殊不知她的这些不怎么遮掩的小表情小动作都被康熙看在眼底。康熙心中冷哼,对她不予理会,与那些太医讨论许久,方才突然说道:
"曹寅,你可有话儿要"
站在齐东珠身前,被迫当了许久人肉屏风的侍卫曹寅一愣,方才对康熙行礼说道:
"奴才不通医理,不敢在诸位太医前班门弄斧,但奴才却知此法大善,提出此法者心怀百姓,是为大才,当重用之。"
康熙没有接话儿,曹寅久日趋奉康熙,从康熙幼时便是他的伴读,后又做了他身边儿的一等侍卫,想来不多时就会被下放地方为官,自然是个知机识趣儿的妙人,见康熙神色有异,当即转圜道:
“无论此法出自何人之手,皇上推行此法,便是救了这天下千万百姓于水火之中,奴才斗胆提前恭贺皇上,施行如此善举,定能使大清昌盛,使百姓归心!"?
曹寅今年刚到双十年岁,生得虽不如何出众,却有一份独特的书生气质。而齐东珠乍一听康熙说出曹寅的
名字,就睁大了眸子,愣愣地看着眼前好心的小侍卫。
他竟然是曹寅吗?
或许曹寅本人并不如何出名,但他却有个后人耳熟能详的孙子,正是《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
况且,曹寅本人也是清初有名的文人,虽然赶不上同样做过康熙御前侍卫的纳兰性德那么千古传唱,但也是为人风雅,结交墨客,通晓诗词音律,戏曲书法,是旗人中难能可见的文人雅客。
齐东珠这个文化荒漠肃然起敬,可不敢拿曹寅当做屏风了,而是悄无声息的后退两步,保持一个得体安全的距离,看着曹寅背影的双眸带上了一丝尊敬的意味,
康熙将她这一连串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当即从胸口处涌出一股气来,而这怒气的源头越发扑朔迷离了。
他方才点到曹寅,正是因为这小奶母不知道为何亦步亦趋地跟紧了曹寅。也算是她有几分眼力见儿,曹寅骨子里是个比较温和的人,即使颇受康熙信重,仍然维持着文人风度。
康熙十分看重曹寅的,两人儿时相伴,曹寅和纳兰性德都为他御前效力,纳兰性德如今已经下放为官,曹寅不久后也会入朝,而今他处理政务时频频将曹寅带在身边儿,也是为了多加提点。
可看着这小奶母也一眼看中了曹寅温润的脾性,康熙心中却有几分不爽。他借机点到曹寅,也是为了吓唬吓唬那缩头缩脑的小奶母。
可谁知那小奶母听到曹寅名讳后,竟然露出了对康熙而言十分陌生的敬畏神情。奴婢尊敬追捧曹寅并不奇怪,无论是朝廷还是宫中,谁人不知曹寅简在帝心,又谁人不知曹寅颇具才华,胸有丘壑。
即便是曹寅长相不及纳兰性德那么出众夺目,也不及纳兰性德那么有诗才,可也是旗人中颇具盛名的才子了。
但这事儿奇怪在,康熙发现小奶母从来没对自己露出过这样的神情。这么一回想,这小奶母每次见了自己不谄媚讨好也就罢了,说话无所顾忌,行事荒唐可笑,脸上更是写满回避和尴尬。
这仔细一想,竟是没有半分敬畏和崇拜掺杂其中。
康熙是敏锐之人,以往也注意到过小奶母这与众不同的异常,但他不以为意,归结于小奶母她天生缺根筋。康熙是带着一种不跟她一般见识的心态容忍了她几番冒犯,可如今这一看,她原来也有这么小心翼翼地退让,眼带敬畏的时候啊?
这发现让康熙突兀地憋闷起来,目光又转到跪在地上的曹寅身上,让曹寅无端打了个寒噤。
曹寅人缘好,会说话儿,往日里总是三言两语就能哄得康熙龙颜舒展,今儿他说话也是没有半点儿不中听,可康熙却是回以一冷哼,说道:
"你口中的大才,不正在你身后藏着呢?"
曹寅闻言,神色一怔,继而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