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月怎么都没想到,今日午间会来这么多的食客。
队伍从庆安坊的前门口子胡同,一直排到丰乐坊的路口,沿路之人瞧见了,虽说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人之好奇心作祟,便也跟着队伍排了起来。
人潮汹涌、浩浩荡荡,最后导致林万福都迫不得已将衙卫派出,维持起了两坊间的治安。
然,人虽多,食材却不够,那自然能招待的食客也是有限的。
于是京都庆安坊和丰乐坊的百姓就懵了:今儿什么日子?怎么这些人一会排的整整齐齐的往前走,一会又呼啦啦的四散开了?居然还有衙卫跟着,这是发生了啥大事了!?
后来得到消息的百姓才知道,原来这是一家新开的小饭馆,老板是个美娇娘不说,做饭也真是一绝!还有京兆府尹和紫鹃姑娘光顾,这才导致排的队伍宛如长蛇,浩浩荡荡。
最后还是因为老板压根没预料到会来这么多人,因此食材准备不够充足,这才叫后面的人垂头丧气的离开了,但所有人的内心都在暗暗的想着,明天一定要早点来,必须一品知月饭馆的美味!
于是乎,知月饭馆一餐难求的说法,便一传十、十传百,快速的在坊间百姓传开了。
众百姓刚开始的想法是:不就是一顿饭吗,有啥了不起的,去别的小饭馆吃不也一样?
而后来众百姓的想法是:什么?京兆府尹和紫鹃姑娘也去了?这家店真的特别好吃?等等……还特别便宜!?
好的,明天的早起,请加我一个。
然百姓们都是什么想法,秦知月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去理会了。
此时午间客潮刚过,门外“午食已过,关店清扫”也已经挂上了,累的精疲力尽的她便倚在窗边的太师椅上纳凉,然后同还未离开的紫鹃道:“今日,多谢紫鹃姑娘了。”
紫鹃彼时正喝着秦知月冲泡的凉茶,绣花的紫袖随风飘动,素手轻抬茶杯抿了一口,含着茉莉花清香的味道便在口腔内肆意绽放,唇齿间清冽甘醇,瞬间将疲惫与燥热一扫而空。
“秦姐姐言重了,这也算是我为今晨之事,向您道谢了。”紫鹃轻笑,媚眼微抬看了看还没有清扫干净的前厅,淡声道,“秦姐姐不打算招两个小工帮着忙活吗?或者家中有人前来帮衬一二也可,你自己经营一家饭馆,怕是精力不够啊。”
秦知月点头沉吟,阿娘如今年近五十,是定不能让她来店里受累的;招工的话,可她现下刚落户京都,万事都不好打理,也不能总靠着林万福和紫鹃,万一在旁人那里落下口舌,牵连了二位,那可就是无妄之灾了。
“慢慢来吧,今日是我没做好准备,所以才这般慌乱。”她叹气,“今晚整顿好,明日便有准备了,应该就不会那么手忙脚乱了。招工之事我会提上进程,但也急不得。”
紫鹃是举双手认同的,秦姐姐初入京都,人生地不熟的确实很难招工,万一招来个奸懒馋滑的,那反而是更加雪上加霜了,还不如先熟悉熟悉再说。
大不了,她没事就来帮个忙嘛~
未时将至,紫鹃一壶茉莉凉茶全部下肚,正好也要回愁云阁洗漱收拾去了,便连忙和秦知月订了几份晚上送去愁云阁的吃食,这才摇着团扇离开了知月饭馆。
紫鹃一离开,知月饭馆便再次陷入了含着蝉鸣的寂静。
秦知月也只是趁着凉快多坐了一小会,消了汗后便起身打扫前厅和后厨,支开了窗子通风透气,然后将钱匣子里头的铜钱都拿出来收好,这才离开知月饭馆,买了菜和肉往家里走去。
她和娘在京都的住处,是落在庆安坊临街对处的峪角坊。
此坊属于京都内的民宅大坊了,人多且杂,但胜在房屋布局宽敞,内设还有一个小寺院,终日木鱼梵音沐浴,算是比较舒心的,最适合娘静心养病了。
秦知月一想到娘逐渐好转的病情,脸上就禁不住挂起了笑意,连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我让你偷吃!我让你偷吃!老子今天非得抽死你!”
正在秦知月要拐进峪角坊的街道时,阵阵的怒骂声夹杂着鞭打声瞬间在她耳边响起,独属于原主幼时被秦究虐待而隐藏在内心的恐惧,也随着声音猛然掀起,惊的她忍不住咬着牙关颤抖了起来。
只这一瞬间,秦知月的身上便汗毛直立,背上冷汗直流。
秦知月连忙愤愤的看向声音来源,只见一个魁梧的男子正手持长鞭甩向一个小小姑娘,红痕在她的脸上、身上宛如鲜花绽开,让人瞧着不禁心疼不已。
然她却是一声不吭,只是紧紧咬着嘴唇,哪怕嘴唇也鲜血直流了,仍旧是不喊一声痛。
秦知月抬眼看了看四周,这是坊内后街,平日压根没什么人行过,这小姑娘也是个有心思的,知道此时叫喊无甚用处,甚至可能会让男人更气恼,那受的罪就更多了。
可这孩子,看着也就十四五岁而已……
秦知月轻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抬脚上前,同那男子问道:“大哥,这孩子犯了什么过错,怎么打的这么恨?”
男人正当要凶神恶煞的呵斥她不要多管闲事时,甫一抬头瞧见了来人,便瞬间换上了一副和善的笑意:“原来是知月饭馆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