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一对主仆,女子带着面纱向何珍馐微微颔首。
何珍馐把她请到了铺子里,女子摘下面纱,露出一张极美的面孔,何珍馐看着感到铺子都亮堂了几分。
她有着一弯如月的眼,面上挂着几分轻愁,仿佛烟笼寒水。
“扰何娘子清闲,娘子见谅。”女子自述道:“我姓徐,名唤静姝,乃是教坊司的伶人,我听闻刘通判夫人的厌食之症是何娘子治好,想来何娘子厨艺必定非凡。”
何珍馐谦虚地说道:“不敢当,雕虫小技,只是恰好对刘夫人病症罢了。”
徐静姝无奈地道,“我寻何娘子乃是实属无奈,上月我从教坊司赎身离开,将在下月初八成亲,按照我们那边的风俗,婚后第三日新媳将做一道菜,展示手艺、讨得公婆欢喜。”
何珍馐闻言缓缓地松了口气,好像这次的任务并没有前两个那么棘手。
只要用心学做出来的菜肯定不会难吃,不过何珍馐有种感觉系统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
徐静姝说到这轻皱眉头,略略摇头:“我那未婚夫乃建宁府的名门望族,他的父母口味极为挑剔,恐怕难以讨好,恳请求娘子助我。”
何珍馐闻言,心下不由叹气。她就知道任务不会那么容易。
换成别人何珍馐恐怕不理解对方为何如此紧张。但徐静姝是教坊司的优伶,教坊司优伶多是罪官之后,且黎朝优伶的地位极低,优伶的后代甚至不允许参加科举,比商人的地位更低贱。虽她已赎身,名声上仍是不好听的。
何珍馐对她目露敬意,优伶嫁与士族名门,实乃冲破古代的桎梏的典范。这不单是光凭美貌能够做到的事。
怒沉百宝箱的那个杜十娘便是教坊司的名妓,生得花容月貌、还有万贯家财,她不过是想嫁一介区区穷酸书生,书生反倒嫌弃她。
何珍馐感到了棘手,这道菜恐怕是公婆不满徐静姝,故意设下的婉拒。这个任务的难处在于,它需要让本就不喜香菜的人,承认香菜的好。
这哪里是菜的问题……纵然天下最负盛名的珍馐美馔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恐怕也不会说出一个好字。
徐静姝露出苦涩一笑,“何娘子尽力而为便好,我不强求凡事皆尽如人意,尽力而为即可。”
丫鬟从兜里解下钱袋,递到何珍馐手中。
何珍馐一摸,好沉,展开一看里面居然全是银子。这袋钱恐怕有足足二十两之多。谢侯给她开的一个月工钱是十两,高于市场价格。徐静姝学个做菜便给了二十两。
二十两足够何珍馐吃遍整条州桥街的食肆铺子的美味,她想回家,便要努力把这些任务做完。
距离徐静姝成亲已不足一月,成不成左右不过一月时间,何珍馐决定放手搏一搏。
“好,我答应你。不过徐小姐需答应我一事,我教你做菜无妨,但菜肴的秘方望你保密,做我们这行所倚靠的不过是手头这几个方子。”
徐静姝感激地颔首应下,“这是自然,我只想做一道菜让他父母开心些,绝不会泄露任何,愿与娘子立下契约。”
何珍馐与她约下时间,每日午后来何记铺子学手艺,学到傍晚离开。
……
“二娘,该轮到你沐浴了——”三娘何佳肴烧好热水,呼唤何珍馐沐浴更衣。
何珍馐送徐静姝离开后,回了三娘一声。春夜吃饱喝足,热乎乎地泡上热水澡,浑身松乏,实在惬意快哉。
何家人吃饱饭沐浴完毕,热水澡泡得浑身都泡酥了,今夜大家心情俱是很好。
何家人习惯了早睡,辰时不到便欲要睡下(夜间八点半)。何珍馐沐浴完后,叫住他们:“且等等,我有一事要跟大家说。”
何珍馐趁着大家都在,谈起了白天刘姐来到何记的事,“刘姐角子的东家今日上门闹事被我打发了回去,不过我观她口风,是受了旁人唆使才来对付何记。”
何家人闻言,顿时皱起眉来。
何珍馐疑惑地问:“翁翁知我们何家有何仇人?”
何翁翁眼里闪过痛色,他摇摇头道:“二娘,我们开门做生意向来讲究和气生财,表面上看起来虽无仇敌,但若是要论起以前的仇人,怕是多得数不尽……”
怎么会多得数不尽,何珍馐表情凝滞,变得严肃起来。
何翁翁慢慢说道:“如今我们不过卖灌汤包饺子,便招来了刘姐角子的眼红,想当年何家在汴京乃是数一数二的酒楼,当年的盛况较之今日不逞多让,何记每年给官府所纳税银便有数万两,如何能不招致他人记恨。”
明代有个叫沈万三的富商,家中腰缠万贯。何家最鼎盛之时虽算不上天下首富,可在汴京也是能排得上号的商贾人家。何翁翁出生时,何家已经在走下坡路,可是当时何记酒楼仍旧日日客满,火爆得让人眼红。
何翁翁年少时爱四处云游,父亲赞助他外出的资费便有千两。
何翁翁罕见地同全家人说起了过去的何家。
在何翁翁的记忆中,父亲总是疲于奔命,饭吃到一半便放下筷子去处理公事,有时候一连七日都住在酒楼里。何家菜谱被烧后,何记酒楼最负盛名的八大厨子,卖主求荣纷纷投靠别的酒楼。唯独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