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什么,莫白芷刚想让刀剑男士们拦住仁矢,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毫不犹豫地用长刀洞穿自己心脏的仁矢踉跄后退了几步,像是支撑不住身体般摔倒在地,姿态虽然狼狈,目光却是万分地明亮桀骜,他抬手指着空中似是无头苍蝇般乱飞乱撞的黑雾,张口怒骂,“艹,当初自己的肉身毁了就想来夺我的,死了以后魂魄不全了也要拿我的补,我又不是你亲爹,我可是把你一刀宰了的仁矢大爷,瞧把你美得——以前诅咒还在的时候拿你没办法,现在,哼哼,大爷这就让你尝尝什么叫做魂飞魄散!”
痛快淋漓地骂完一场,仁矢倒抽着凉气把长刀从胸口处抽出,当啷一声扔到了莫白芷脚边,作为魂体的他并没有流出任何血液,只是自胸口开始,不断往外溢散着金黄色的光砂,随着光砂不断地滑落消失,他的身体也变得愈发通透淡薄。
地上那振光华湛然的长刀发出了隐隐的哀鸣。
“这么多年能在那妖怪的不断侵蚀中支撑下来,还多亏了虎切的一路庇护,帮我好好照顾它,虽然不怎么出名,但它可是连老虎都能一刀斩断的好刀哦......什么嘛,少年,你这是要哭了吗?”
不经意间瞥见几人悲伤的神色——特别是那个茶色头发的小子,居然连眼泪都给他流出来了——的仁矢浑身一激灵,笑骂道,“饶了我吧,我最讨厌这种黏糊糊,酸得不行的告别了,当初村子里的那群人就是这副样子看着我,看得我牙都疼了,现在你们居然还来......我这可是被束缚了数百年后方才迎来的解脱啊,你们不应该为我感到高兴么?”
“啧,都是大男人了,哭哭啼啼的太不像话了,算了,反正我也快走了,就告诉你们一个大秘密,我可是谁都没说,打算带到地底下去的。”
身形虚幻得近乎于无的仁矢听到莲湖处传来的一片水花声,三个气喘吁吁,不断咳嗽的年轻男人自水面底下冒出头,脸色一片煞白。他的目光落在其中最年幼的那位身上时,莫名漾起了柔和的波光,似乎因此想起了某位暌违已久的故人。
“我当年特地跳出来,不要命地去对付那大妖,不是什么心地善良,勇气可嘉,只是为了村子里最漂亮的那个姑娘——哪个男人忍心见那么好看的姑娘去当那短命的祭品啊!”
“当时我可都想好了,等我宰了那妖怪回来,就抱着它的脑袋上那姑娘家里去求婚,她父母要是不同意,我就把它的脑袋挂在她家的门口上,吓死他们。”
“没想到啊,到最后妖怪的脑袋是摘下来了,不过姑娘他爹可能是听到了我心里的想法,哈哈,村长老头那一刀砍得我真够疼的,难怪能养出个对我横鼻子竖眼的漂亮闺女。”
“所以说,我可从来都不是什么英雄,就是个色迷心窍,不自量力的普通人罢了,别被那些不知传成什么鬼样子的故事给骗了。”
“不过......”
他最后留在世界上,是一抹释然的几乎可以照亮一切的明媚笑靥。
“我觉得自己还是挺了不起的,是个好汉子,对吧?”
在世界即将堕入永暗之前,仁矢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片绮丽绚烂至极的花海。
伴随着哗哗的溪水流淌声传来的,还有隐隐的清亮歌声,清脆而甜美,分明属于一位女子。
他知道,此时的溪岸边,一定坐着个穿着浅粉色和服,散着长发,闲适地挽着和服裙角,脱履浣足的美丽少女。
他还知道,当初自己冒冒失失上前搭讪的结果,是被惊慌失措的她浇了一水瓢的溪水,而后一脚踢进了溪水中。
他更知道,看到那沐浴在春光,伫立于花海中娇俏的少女鼓着脸颊指着他骂道—“放浪家伙”—的时候,自己就彻底完了。
相思入骨,无药可救。
作为祭品上山的那一天,他告别忧心忡忡的村民,人群中的少女同样红着眼睛朝他挥手。
自以为得到全世界祝福的他志得意满地负刀离开。
那天的天空很蓝,日头很好。
此去重山,便是永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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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水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脚,我怎么挣扎都动不了.......后来,黑暗之中突然出现一抹淡淡的光,一个穿着武士服,笑得很帅气的大哥哥突然出现,轻轻摸了摸我的头,然后我就晕过去了,后来就莫名其妙被救了......夏目桑,你知道他是谁吗?我和奶奶说过了,她一直说那只是个幻觉,可我总觉得不像。”
软软地躺在床上,形容间还有些虚弱憔悴的阿明歪着头,不解地对坐在床头的夏目问道。
“那不是幻觉。”
闻言,夏目表情恍惚了刹那,旋即轻轻勾起唇角,绽放的笑容温和而骄傲。
“他的名字叫做仁矢,是一位英雄——非常非常了不起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