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天花板——才怪。
睁着眼睛对着上方熟悉的暖黄色墙纸发了会呆,直到意识逐渐回笼, 想起不久前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的莫白芷无奈地抬手揉了揉隐隐胀痛的太阳穴。
如果不是因为年轻时的某个意外导致魂体来到异世界, 失去了全部记忆的经历, 他也不会在事后花费很大心血研究出把重要的记忆打包储存在灵魂的某个角落,以备不时之需的咒术。
而若没有这个未雨绸缪的准备——这群小混蛋倒是用神力把他的灵魂刷得干干净净——估计这时候他应该在茫然「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去什么地方」的哲学三问了。
思及此处, 饶是自诩养气功夫不错的莫白芷也不免心头火起, 怒气一来,再加上喉咙里传来的痒意, 让他不由自主地干咳了几声, 一缕发丝因为他稍显剧烈的动作而从肩后滑倒胸前,映入了他的眼帘。
是纯澈不见丝毫杂色的墨黑, 光亮如鸦羽。
这是......
莫白芷一时怔愣。
也是在这时候, 门口处传来了拉门被移动, 以及什么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
被这动静吸引了注意力的莫白芷循声看去, 正好撞见了一双被镜片遮挡着的,晶莹剔透的紫色眼眸。
药研。
第一时间辨认出对方身份的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那个素来表现得成熟自持的少年眼底忽然闪过点点水光, 对方迅速眨了眨眼, 借着俯身捡起散了一地药片的机会平复了内心的波澜,只是开口说话时带着微不可查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他过于激动的情绪。
“您醒了啊,大将, 真是...太好了。”
“......”
该怎么说呢, 虽然莫白芷醒来之后就一直盘算着该怎么教训一顿这群闹过火的熊刀剑, 但是眼见着药研这副热泪盈眶, 喜不自胜的小模样,他又一时不舍得说出什么重话。
回忆起以前曼殊吐槽过的,自己迟早得把这群刀剑宠坏之类的话语,莫白芷陷入了沉思。
——难道自己的性格真的不适合养孩子?
“让您在战场上遇到这样的危险,是我等失职。”
将审神者思忖的表情误解成对自己空白记忆的茫然无措的药研心中轻叹一声,道出了已经在本丸上下统一口径的说辞。
战场?失职?
没反应过来药研说的是什么意思的莫白芷一脸懵懂地歪了歪头。
于是,接下来他有幸见识到了自家刀剑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能力。
在刀剑的职责任务,以及他审神者的身份上,付丧神们倒是没有作伪,只是有关他的具体经历嘛......
“也就是说,我是一个刚刚就任审神者职务的新人,不久前和你们一起出战的时候受到时间溯行军的偷袭,受了重伤,昏迷了很久——连记忆都一并失去了?”
从药研的话语中整理出大概信息的莫白芷嘴角一抽,神色颇有几分微妙。
忙着给莫白芷倒水的药研并没有注意到对方怪异的表情,实际上,对于性格严谨端方,天性又极为忠诚的他而言,欺瞒审神者的行为简直是不可想象的,若不是情势所逼,他根本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不在和主殿交流的过程中磕巴打结,目光闪烁就已经是他刀生演技的巅峰了,再让他仔细观察对方的神情来确定有没有表现出异状什么的......实在是太强刀所难。
“原来是这样。”
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莫白芷现在倒不急着马上算总账了。既然他们辛辛苦苦编了这么个大背景,他倒是想继续看看,接下来这群刀剑们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他接过药研递来的水杯轻抿了一口,温度适宜的清水大大缓解了初醒时的干渴,杯沿亦掩住了他唇角上翘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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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由神力重新塑造的年轻肉/体和灵魂仍然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是以行动间总显得有些变扭僵硬的莫白芷在下楼时不得不借助药研的支撑。
看着身量不高的少年小心翼翼扶着自己,生怕他磕着碰着的样子,莫白芷忽然有了种压榨童工(?)的愧疚感。
“这样子很辛苦的吧,等会让我坐轮椅就好了。”
抬手轻轻拭去药研额头上汗珠的莫白芷温声说道。
“没关系的,大将。”
抱着审神者胳膊的手不自觉地加了点力度,药研强忍着想要触摸主殿碰过的地方的冲动,单手推了推镜架,一板一眼地严肃回道,“能和大将您有这样亲密的举动,是我的荣幸,我很开心。”
“......哦。”
因为这一记直球而有些猝不及防的莫白芷干巴巴地应了声作为回复。
在他的印象中,药研乖巧又懂事,虽是身为短刀,却有着不输给太刀的成熟稳重,对于自己也是相当恭敬忠诚。不过可能也是因为这个缘故,相比于日常和自己撒娇卖萌其他短刀们,他真正亲近自己的时候其实并不算多。
总觉得药研这孩子好像忽然坦率了不少,错觉么?
“主殿!”
“大将!”
“主人!”
还没走完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