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贵荣为难的好像被架到火上烤一样,他爹这种一副语重心长,给他讲道理的姿态,好像很好说话,但却比撒泼哭闹的程老太更让他难开口拒绝。
“大,等柳儿病好了,我们再往家里交钱,你看行不?”程贵荣小心翼翼的说道。
程老太火了,拍着床沿子大骂:“你现在翅膀硬了,能耐了,就不管爹娘了是不是?爹娘白养你了是不是?”
“娘,我没说不给,就是想先给柳儿治病!就算,就算是我当家,我,我也不能把钱拿出来!我想给柳儿治病!”程贵荣焦急无奈的说道,眼睛发酸,一急之下,压在心底的话脱口而出,“还有,我思来想去,燕儿跟韩峰的亲事算了,燕儿不愿意,咱就别逼她了!”
在去李家之前,程燕和李桂香她们先去了村口的代销点,准备给李姥姥买点东西带着,她们母女打扰了人家,李大舅还帮忙做了个铁皮炉子,怎么也不能空着手去。
程柳不想去,躲在树后面等着,不想听到村里人议论她的病。
这年头,镇上的供销社都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商品,更别提村里小小的代销点了。
“哎,这不是燕儿吗!”开代销点的老赵笑道。
虽然村里人不知道程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都知道程燕和李桂香离开了程家,住到大李庄去了。
“大伯,拿一包糖角子,一包炸果子。”程燕客气的笑道。糖角子和炸果子都是乡间常见的便宜零嘴,味道一般,但是很顶饥,也是过年过节乡下人走亲戚常送的节礼。
老赵转身进了柜台,从货架上拿了东西下来。
李桂香掏了两毛钱,笑着递给了老赵。多少年了,她手里没有钱,代销点都不敢进去,赶集的时候也是畏畏缩缩的,就是看个热闹,连问价钱的勇气都没有,现在兜里有钱就不一样,人的底气都足了。
“这是买给燕儿她爷奶的?”老赵问道。他还以为这两毛钱是李家人给李桂香的,让李桂香和程燕回家给程老头他们赔礼道歉用的。
程燕只是笑了笑,没有吭声。
老赵以为自己说对了,嘿嘿笑道:“要我说,你一个小闺女跟你爷奶闹啥?你爷可是咱村里有名的老实本分人,他能坑了你?还有那韩峰,人家是城里干部,哎呦,你这还不满意?还有啥挑的?”
没等他说完,程燕就拉着李桂香出门,干脆利落的走人了。程老头在外头出了名的老实,可不代表着他面对家人时还是那么一副老实巴交的脸。
在这个重男轻女几乎成为“规矩”的乡村,程燕抗婚的做法并不会得到村里人的理解支持,从程燕这段日子的所见所闻就知道,村里人要么是看笑话,小姨子嫁姐夫,肯定俩人早有猫腻!要么是不理解她为什么连韩峰这么好条件的人都不要。
连程贵荣一开始都不理解她,还能指望这些毫无血缘关系的乡亲们理解她?他们不但不会理解她,还会帮着程家人一起说服她,给她施压,因为程燕抗婚的行为坏了他们的“规矩”——养闺女就是为了换聘礼的规矩。
这个规矩在中国延续了几千年,即便是到了前世程燕那个文明开放的年代,还是摆在不少恋人跟前的坎。
所以现在的程燕面对着村里乡亲们的风言风语,选择的是沉默,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而不是见人就诉说她的委屈,因为没有用,也没有这个必要。
等过上几年,人们的观念会逐步改变,那时候不会再有人这么闲的去议论她的事。而想必那时候,她也能在别的地方站住脚跟了。
自己有了实力,才有能力跟别人叫板,才不怕别人的闲言碎语。
“一个两个都是闲的无聊!”李桂香气的要命,“管别人家那么多事干啥?他稀罕韩峰,咋不叫他闺女嫁韩峰?都只看见韩峰是城里吃商品粮端铁饭碗的,咋看不见韩峰他是个啥样的人呢?”
程燕忍不住笑了,劝道:“妈,别跟这些人计较。咱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以后咱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看那些人还咋说!”
李桂香点点头,长出了心口的一股闷气。
没走几步,程燕就看到程三婶和程娇娇背着人站在乡路旁边的小树林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听到脚步声,程娇娇抬起头,手里拿着一大块白糖发糕,脸上也沾着发糕碎屑,程三婶也正在大口的咬着吃发糕。
“大娘,燕儿姐!”程娇娇叫道。
瞧见程柳,程三婶脸色变了变,抹了抹嘴,把手里的发糕递给了程娇娇,低声说道:“一边玩去!”
等程娇娇拿着两块发糕走了,她才扶着肚子从树林里出来,站的离三人足有五十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眼神透着一股了然,等待看笑话的嗤笑,笑着说道:“大嫂,这是要回家啊?”
肯定是在娘家住不下去了,叫娘家人撵回来了,又要厚着脸皮回程家了!
程燕忍不住低头撇撇嘴,那母女两个应该是刚从程三婶的娘家回来,拿了点发糕,不想回家分给一大家子,就躲在这里吃完了再回去。
发糕是白面加了糖做的,在这会儿是很有吸引力的零嘴。
程家没分家,按照程老太定下的规矩,不管什么东西,从哪里得来的,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