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匆匆垂手,书籍封面落下,但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却已映入眼中,一时无法从脑海中消除。
苏珩端起手边的茶杯,借饮水平定心慌,他暗压着砰砰的心跳,垂眼不语时,听朝秦又出声问道:“你从前,可有看过这些?”
身前对坐着的青衣少年,在微一静默后,轻摇了摇头,神色寡淡,而玉白的耳畔,悄然浮起一丝难以自禁的飘红。朝秦望着对面的少年,忽然有些能够理解,公主殿下为何对苏珩如此执着。皮相易得,可少年的清绝神骨,浊世无双,举世难寻。
心中难以自抑地,泛起些淡淡的苦涩,朝秦沉默片刻,将之压下后,复又温和地笑对苏珩道:“世上一般流传的那些,都是从男子角度来画讲的,所注重的也是男子的欢愉。这一本,与市面上那些不同,其中所画讲的,都是男子当如何伺候女子,如何尽心尽力地,使女子得到更多的欢愉。你天性聪颖,看一看就明白了,至于什么时候真正身体力行,要看公主殿下的意思。”
苏珩指抚着手中茶杯,默然不语,听身前笑音温和的男子,言罢顿了顿后,缓声低道:“暮楚他……”
苏珩抬首向朝秦看去,见他面上浮起些淡淡的歉意。朝秦歉然地看着他,代暮楚向他致歉道:“暮楚他,虽与你年岁相仿,但心性像个孩子,做事随心而为。之前几次,他并不是有意要与你作对,只是他太在意公主殿下的宠爱,心中对你有些嫉妒。我已训过他多次了,他已向我保证,往后不会再生事,请你宽恕他之前年少妄为。”
苏珩在昭阳公主府中,待了有四五个月,对府中诸事,已了解甚多。他知道朝秦、暮楚是亲兄弟,名字皆似“玉奴”一般,是昭阳公主为他二人另取的,也知道在府中一众奴郎里,朝秦与暮楚,算得上相对得宠,遂对现下朝秦如此正式客气地向他道歉,感到不解。
一心隐忍的苏珩,无意在府中树敌,只道之前的事都是小事,请朝秦不必放在心上,又说他自己在公主府中,只是最末等的奴仆,身份低卑,就如此刻院中纷飞的雀鸟,直言朝秦不必对他如此客气。
但朝秦,却淡笑着对他道:“今似枝头雀鸟,明为桐上凤凰,殿下待你甚是特别,来日,你定受殿下宠爱,我与弟弟,到那时候或还要倚仗你呢。”
苏珩想着几日前的暖阁中,昭阳公主对他的无情侮辱,心下苦笑不已。“没长大的嫩雏儿”、“孱弱瘦小”、“不中看不中用”,那些肆意嘲讽的话,这几日在他耳边回响不停。
阅男无数的昭阳公主,看不上他那处,对他已几无兴致,虽然口上说要他再养两年看看,但依她性情,依她搜集裙下之臣的能力,估计没多久,就会将他苏珩彻底抛在脑后。到时候,他就算为奴死在公主府里,也不会引起昭阳公主半分关注。
若这放在从前,若他还是御史苏家的公子,他对此求之不得。但现下,这样的兴致将失,是极危险的。如果他这公主府奴仆,对昭阳公主半点价值也没有了,那么他身在岭南的家人,对昭阳公主来说,也同样半点价值都无。
从前他触怒昭阳公主,尚可凭借公主对他的兴致,入府为奴以换得家人一线生机。但现在,若是昭阳公主对他兴致全无,不消触怒公主,哪怕他在日常侍奉中,不小心跌了茶盏,引得昭阳公主微一蹙眉而已,公主都有可能为此径动雷霆之怒,直接将他苏珩这个无用碍眼之人,同他身在岭南的家人一起杀了。
深重的忧思,于心中无声暗沉之时,不远处,传来了几声爽朗的男子说笑。苏珩抬眸看去,见是一名锦袍博带的英俊男子,正往暖阁方向走。那人一边大步流星,一边笑对公主府侍从道:“不必引路。从前冬日,我常在阁中侍奉公主,怎会不认路呢。”言笑间,甚是自得。
听这男子话中意思,似也是昭阳公主的奴郎,但苏珩,从未在府中见过此人。
他正不解,朝秦已在旁告诉他道:“他叫牧云,之前与我们身份相同,公主对他,也曾有两分宠爱。牧云此人,不但伺候殿下伺候得好,做起正事来,也颇有手段。公主殿下知人善任,后来对牧云没有风月兴致了,就将他外派做事,牧云现下,是公主在外的耳目之一,为公主殿下侦听各地动向。”
苏珩若有所思而不外露,只继续与朝秦闲谈,以探听更多公主府人事。如此将要入夜、天色微黑时,昭阳公主身边的侍女白茶,提灯走了过来。
按照身份来说,白茶是公主的贴身侍女,而他只是府中最低卑的奴仆,该是他向白茶行礼才是。但白茶待他,态度隐透着恭谨,明明是传话,却走过来,向他微一颔首着说,公主殿下传他至暖阁。
苏珩以为是像之前那样,过去被昭阳公主折辱,做些最低等的伺候活计,但身前的白茶,在微一顿后,又眸光复杂地望着他,缓缓地道:“殿下命你,沐浴后过去。浴中所用的百和香粉,与浴后所穿的寝衣,我都已奉命带过来了。”
苏珩一怔尚未反应过来,一旁的朝秦即已了然。朝秦以为公主殿下,至少也要过上三四日再召苏珩侍奉,没想到会这样快,登时也有些心慌。毕竟,公主殿下命他教授苏珩侍奉之道,若苏珩今夜,侍奉得不好,这罪责,他是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