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昭阳公主的回答,十有七八只是在说着玩的,但听到她说“真的真的”,听她言下之意,是真有点爱上他了,苏珩心中因此浮漾起的快乐,还是满如春水将溢,人也止不住地微笑,笑得双眸揉碎星光,齿色盈盈如雪。
哪怕只是在说着玩的,哪怕昭阳公主只是为逗哄他而随意言语而已,但能从她口中听到这样一句,能第一次见她对他说出一个“爱”字,也是一件值得让人笑容明亮的高兴事。
当然值得高兴了,想来一向无心无情的昭阳公主,除在从前为达成目的,而欺骗驸马薛钰,是从未对她的奴郎如此,连一句说着玩的逗哄也没有的。
她在尊位而他在下,她不需在他身上达成任何目的,她没有任何欺哄他的需要,却愿意用“爱”之一字,来逗逗他、哄哄他,至少说明他在现在的昭阳公主心中,有一定的特别之处,公主待他与待世上其他男子都不同。
这样的特别对待,有利于他完成真正想做的事,他当然要为此开怀了。因这正当的理由,由着自己的快乐,如振翅的鸟雀飞翔时,苏珩又不禁往下深想,想那另外的两三分可能,想昭阳公主其实不是在逗他哄他,而是真的对他有了爱意,真有了那么一点点。
这样的遐想,似是燃烧着的火种,令苏珩眸中笑意更亮,令他身体中的血液更加烫热。他低下头去,将自己身心的炽烈火焰,全数燃烧着献奉与昭阳公主,一时缓推慢磨,一时又如疾风骤雨。呼吸、热气、汗水、声息,他与她的所有,像在这寒冷的冬夜里,全都交融在这一方火热天地里,他们一同沉迷在似爱似欲、真假混杂的无边风月中,无问外界世事,无问内心虚实。
半夜贪欢,天色蒙蒙亮时,重重帷帘后的风浪,方渐渐平息了下来。炽焰虽淡,暗火犹存,苏珩将慵倦如猫的女子,紧紧搂依在他怀中,他将她汗湿的几丝鬓发,轻柔地拂掖在她耳后,他凝视着她绯红未褪的面容,不时地低下头去,亲触如蝶。
虽仅仅分别了月余而已,但自那年暮春,琼林宴相见开始,他与昭阳公主在近三载的光阴中,长期如缠绞的绳结,紧密纠缠在一处,从未有过这样长久的分别。
于他来说,近三年的时间,是一柄锋利的雪刃,磋磨地他心智成熟,不再是从前那个稍被轻薄挑逗、就羞窘难当的青涩少年。而于昭阳公主来说,光阴如酒,近三年时间下来,就似美酒随光阴流转愈发醇厚香浓,她越发清丽万端、风情无限,如春日繁花盛开地更加明艳。
锦榻绮帷中,苏珩凝视着月余未见的熟悉面容,也深深凝视着这张面庞上欢后未消的嫣然艳色。面泛桃花、眸漾春水,她粉艳的面容上,依然有着沉沦若醉的迷蒙之意,像是尚未从半夜风月中,完全清醒过来。
从前每每做完这档子事后,他不管在她面前,演得多么欢喜感恩,内心深处实则都有着深重的屈辱感,为自己不得不如小倌以色事他人。而今夜,他的心,竟首次没有被屈辱感所缠,他望着她这样迷离如醉的神情,见她因此而安静地躺依在他的臂弯中,心中竟然有种近似满足的感觉。
他原似是已经清醒了,可在望见她唇际若有若无的笑意、望见她眸中荡漾着的涟涟春水时,又如醉酒般,深深溺跌了进去。
他抚摸着她纤细洁白的手指,一根根地拂过她柔软圆润的指端,想这双极柔的手,在先前是如何与他十指相扣、紧密相缠。他凝看她鲜嫩如花的嫣丽丹唇,看之似被春雨温柔洗过,透着几乎吹弹可破的薄嫩绯色,与幽香动人的芬芳气息,仿佛耳边又回响起她的声声娇嘤,回想她咬他那一口时,带给他如电流击穿的颤栗,那无法名状、难以言说的感受,像不仅贯穿了他全身,连带着他的灵魂,在那一瞬间都跟着悸动颤抖。
如痴如醉,令人遗忘时间,当苏珩似从醉梦中苏醒时,天色已经大亮,重重帷帘间弥漫着朦胧的白光,灯架上的烛泪堆如珊瑚。苏珩陡然意识到他这是与昭阳公主过了夜,从前刚一完事,昭阳公主就会令他离开,但昨夜,许是她太过沉醉了,竟然忘了此事,由着他在她身边,待到天明。
他这是,破了昭阳公主从不留奴郎过夜的规矩吗……苏珩无声暗想着,见躺在他臂弯处的昭阳公主,似缓了过来,眸光慵懒而清醒地望着他,倦倦一叹,微启红唇。
苏珩以为昭阳公主要开口赶人了,却听她声音轻沙地道:“睡吧,今日什么也不必做了,陪着本宫歇息就好。”
虽然只是纸片人,但这书世界如此真实,纸片人并不是轻薄死物,观之可悦目,抱之可取暖。容烟抬起一只手臂,搂抱住身边俊健的年轻男子,将他与自己一同掩在温暖的锦衾下,在这寒冷冬日里,交叠着互享彼此的暖热陪伴,以抵御严寒。
微微怔凝后,苏珩同怀中温恬睡去的女子一般,缓缓闭上了自己的双眸。他搂着她拥躺在软如云端的被衾中,神情如她恬静,唇际微弯着一缕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温暖笑意。
温暖而静谧的睡梦,亦似云端柔软舒适,苏珩在安宁美好的梦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