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榛平在旁边也红了眼睛,使劲点头:“韩大叔,芸婶子放心,我、我给你们养老。”
芸娘呜呜哭出声,跟宋家兄妹相处半年,自然相信宋梨云宋榛平的诚意。
韩明面上激动不显,只是长叹一声。
宋榛平抓住他的手:“韩大叔,你是不是还想着以前那个婶婶,我们想办法找,把人找回来。”
他也不知道怎么找。
不过是想到这里有卫所,只要时间长了,总有机会打听草原上的事。
宋梨云心中一跳:要是能帮韩明找到那小寡妇,帮芸娘找到她的小石头……
宋梨云想起赵阿石他们。
这些不夜人在草原执勤时,是有机会接触到部落的。
只是找人的希望实在渺茫,她此时不敢轻易承诺,尤其是还没有跟赵阿石他们商量。
韩明跟芸娘也没有期望太高,不过此时能有宋榛平这句话,已经很高兴。
现在韩明跟芸娘的户本都有了,可以用来买地。
只是在翻看芸娘的户本时,遇上麻烦。
五年前官府重新登记人口时,芸娘是写在金三重的户本上,写的是夫妻。
现在金三重已经死了,还没有销户。
要是还拿这个户本去买,说不定什么时候跳出金三重的后人,跟芸娘抢夺家产,而且那个金三重是芸娘一辈子的恶梦。
宋梨云暗骂自己糊涂。
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看一下芸娘的户本,还让那个混蛋玩意留着名字。
这次必须先给芸娘重新立户。
现在,宋梨云才真正知道户籍的重要性和严谨。
难怪当初宋梨云说要入军户,罗百户看见她拿出户本时,几乎一口同意,还给出很多优惠条件。
人口就是国力财力,每个朝代对人口管理都非常看重。
控制人口流动,控制流民出现,才能稳定国运。
所以,路引,户籍,房契,地契都被官府管控得极严。
韩明的户籍是借着流寇毁去碎金镇时报的,说自己是碎金镇人。
他冒用一个真正碎金镇居民的家庭信息,也就是小寡妇丈夫的名字,也算全了跟那妇人的夫妻之情。
而芸娘子当时被金三重所救,惊魂未定时,官府记录是金三重去办理的。
现在芸娘子要自立女户,就得亲自去县衙。
这事耽搁不得。
第二日,宋梨云就让张老爷子出了证明文本,带上芸娘,韩明,还有薛壮跟卫所派出的王琦,几人一起往七里县衙去。
王琦骑马走在最前。
两月前王琦家里给他定亲,后来他还跟宋榛平提过亲,但被拒绝了,现在看向宋梨云就有些尴尬。
宋梨云装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有说有笑。
这次出门带上薛壮、王琦,是罗百户专门安排下的。
他担心韩明和薛壮两人要照顾两个女子,若是出事会应付不下。
马车一路顺利到了七里县,现在城门口依然有人在收费,只是金额从五文跌到一文。
宋梨云一行人加上马车共缴费十文钱,若在以前进城,至少要交五十文。
都说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能把暴税砍下来,不知道会牵动多少人的钱包,中间又需要多少争夺。
看来,万大管事说得不假,这个代任县令不能轻视。
城里依然繁华热闹,县衙门口是排队的民众。
薛壮说,这些都是来处理陈年旧案的。
宋梨云咂舌,这要处理完得什么时候,就是铁人都要磨成针。
好在管理户籍的民科人不多,只等了一个时辰,就轮到宋梨云和芸娘。
芸娘很是紧张,她的亡夫以前是开小酒铺的,就卖些劣酒给下水的沙工河。
那些沙工粗鲁,芸娘一般都不去酒铺,只在家洗衣做饭缝缝补补。
跟着金三重也是担惊受怕,就连到宝林居也天天不出门。
现在到县衙里,看到来去的官服皂衣,顿时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宋梨云帮她递上户本:“官爷,我婶子的丈夫去世已经半年,现在要立女户,麻烦你帮忙办理一下。”
办民籍户本的是一个黑瘦的年轻小吏,此时可能是办文书累了,耷拉着眼皮含糊着道:“什么女户?什么时候还要办女户,女户是那么好办的?”
宋梨云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能把户本推了推:“麻烦官爷单立女户!”
那小吏有些不悦了,蹙着眉斥道:“催什么催,这不就开始办吗?”
他一把夺过户本,才打开一眼瞟过,原本萎靡的精神为之一振:“碎金镇的?”
宋梨云观察到他情绪变化,小心揣摩着道:“是,是夫亡消户。”
小吏抬眼,目光从芸娘和宋梨云脸上扫过:“你们等着!”
他招过一个杂役附耳低语几句,那杂役点头往其他地方去了。
小吏这才对宋梨云道:“你们先到旁边等一下,这些天,碎金镇的户籍变更得多,有人会专门处理。”
此时,他的话不再含糊,倒是字正腔圆的……平阳府城口音。
宋梨云没法,只能到旁边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