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赵阿石不再是碎金镇时的普通军士衣衫,而是一身竹青色圆领袍,白色腰封,头上束着银白发箍,俨然一个清朗俊逸的翩翩贵公子。
“你……怎么在这里?”宋梨云看着他急切道。
自己一直在打听赵阿石到哪里去了,没想到就在县衙里,怎么会在这里呢?
赵阿石脸色平静,淡然道:“姑娘何出此言?我们见过?”
“啊!”宋梨云诧异道:“你真的生气了,我那时候是逼不得已,如果不……”
赵阿石微微蹙眉,仿佛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姑娘认错人了!”
宋梨云顿时一噎:这是玩的哪一出?自己迷晕他,就失忆了?
这是还在跟自己耍脾气还是要避嫌?
宋梨云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只心思乱转。
旁边江丰轻咳一声,宋梨云陡然回神,赶紧低头行礼:“民女见过江大人!”
“宋梨云,此地不是公堂,罗百户也事先有言,要本官对你照顾一二,下午尚有案要审,你先坐下吃饭。”
江丰言罢,对旁边小厮一抬手。
小厮端来一个方凳放到桌边,暗示宋梨云坐下。
宋梨云看看严肃的江丰,再看看轻摇折扇,对自己连眼角都不待瞟一下的“赵阿石”,直皱眉头。
云州是偏远之地,风俗豪放,但武朝是封建社会,对女性言行还是有一定偏见。
自己一个年轻女性,就这样随便跟陌生男人坐着吃饭会不会失礼?
正在她犹豫不决时,江丰已经持筷端碗,赵阿石也夹起一块梅花状的糕点。
大家都在吃了,再挨下去就得饿肚子。
宋梨云心一横,侧身坐在凳子上。
一个是六品官,一个是俏佳人,反正怎么看,自己同坐吃饭都不亏。
她才端碗,旁边小厮递过来一双公筷,那脸色还臭臭的,好像伺候她是在侮辱自己。
宋梨云顿时玩心大起。
她放下碗,一脸痛苦道:“麻烦小哥送一个勺子,我吃饭不太方便。”
说着,微微抬高手,衣袖自然落下,露出两条胳膊,白得刺眼……当然不会是白生生的皮肉。
此时她两臂还包扎着白色的纱布。
在捉拿洪惊天那晚,她是唯一伤者,为挡住那两刀,她也是拼了老命,当场掌指间虎口崩开,手臂骨裂,医兵说需要好好将养一月。
现在才过去十天,她自然还在养伤中。
“赵阿石”放下筷子。
江丰对小厮道:“去取勺子来。”
小厮没敢再言语,飞快跑去取来勺子,还多带来一副碗,看样子是个伺候人经验丰富的。
这是准备一会这个手不方便的女子摔了碗碟,他好递上。
宋梨云还没无聊到那地步,接过勺子慢慢喝粥。
见她只喝粥,“赵阿石”没有作声,只用自己的公筷夹了一些蒸得软烂的素鱼在她碟子里。
宋梨云道了一声谢。
“赵阿石”仿佛是陌生人一样,淡淡一笑:“姑娘这伤是如何来的?可严重?”
装!你就装!你能装我也能装!
宋梨云眉头轻蹙,哀声道:“前些日子上山采蘑菇,不小心走了狗屎运,结果……脚下滑,摔的!”
江丰噗嗤一声,却忍住,取出一方素白绢帕掩嘴,沉声道:“食不言!宋姑娘还是赶快吃饭,马上又要开堂了。”
宋梨云:……吃饭!
这次小厮自觉上前布菜,虽然脸依然臭臭的,还是挺细心,在宋梨云的示意下,将梅花烙饼,三鲜馅饺子都送到她碗中。
等她吃得饱饱,这才准备对两个早放下碗筷的公子大人道谢告辞。
江丰突然淡淡道:“下午开堂,捉拿狄虏人的功劳会是碎金卫的,你只是一个见证人,罗百户会给你补偿。”
宋梨云嘴角动了动,她瞟一眼旁边仿佛没事人一样的赵阿石,垂下眼帘:“是,民女听从大人安排。”
等她回到大堂,几个衙役还在靠墙打盹,韩明心神不宁的东张西望,见她回来,才赶紧问道:“姑娘发生什么事吗?”
宋梨云摇头:“没什么!”
想了想,她把江丰说过的话低声告诉韩明,末了才道:“暂且这样,等回到镇上,我再去卫所问一下罗百户。”
韩明点头,他虽然是亲身经历者,那也是宋家的人。
现在江大人是明明白白要将功劳全揽给卫所,姑娘不反对,他也没有权利反对。
况且大家都明白,出力最大的还是赵阿石。
为了不引人注意,那些狄虏人都聚集在洞里,谁也没想到那洞太小,全部人都没有睡觉。
若不是赵阿石以极短时间冲破三人围攻,带着宋梨云闯进洞里,只要里面的人反应过来,一旦出洞,自己三人必定有一场苦战。
赵阿石是军中人,卫所理当接受战功,至于他被一并迷晕在洞里,那只是一个小小失误。
再到开堂,洪惊天中途也被喂过几口水,吃过一点东西,此时稍微有些精神。
他用恶毒的目光盯着大堂上的宋梨云,对方依然是青衫飘摇,自己却是大枷锁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