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朴年纪跟夏洪差不多,在工地上干活更是灰扑扑脏兮兮。
宋梨云嫌弃他的不是脏,而是一双滴溜溜打转的眼睛,还有那吊儿郎当的样子。
嘴角叼着一根草茎,斜耷着肩膀,手上搓着腰带头子,跟在宋二郎身后就往屋里闯。
夏朴一进来就见到靠窗的暖炕上坐着一个戴着卧兔抹额的年轻女子。
他知道这就是乌达部落的少夫人,自己堂妹夫那边的同族小辈。
夏朴把嚼出白沫的草茎扑的一吐,直勾勾盯着稳坐不动的宋梨云,咧嘴呵呵一笑:“外甥女,怎么不见礼?”
外甥女?
宋梨云眉头一皱,眼冷冷看向他:“你就是夏朴?”
宋二郎在旁边惊得直拉夏朴的胳膊:“你还是叫少夫人,别这样……”
夏朴拉扯自己衣角的手拍开:“二郎兄,你瞧瞧说的啥话,你和得奎是少夫人的叔叔,我那堂妹是婶子,我当然就是舅舅,大家都是亲戚,叫外甥女才亲热。”
宋二郎粗糙黑脸涨得通红,他心里明白,宋梨云叫自己二郎叔,那是客气。
自己以前对大平兄妹三人没有多加爱护,可没脸当长辈。
尤其是现在只是姻亲的夏家,还大大咧咧的开始蹬鼻子上脸。
听夏朴说到亲戚,宋梨云脸上那丝冷意突然消失,她笑着对宋二郎道:“夏家舅舅说得不错,三婶是他家堂妹,我就是他的晚辈。”
“这不就对了,大甥女,舅舅帮你修了房子,辛苦大半月,今天给你接风洗尘,可有好酒给你舅解馋?”夏朴有凳子不坐,涎皮赖脸坐上宋梨云旁边的暖炕。
宋梨云站起身,避开夏朴那恨不得将自己盯出一个洞的目光,对在旁边已经急得抓耳捞腮的宋二郎道:“二郎叔,你给筑城的民工们说一声,今天休息,厨房会给他们准备些好饭。”
宋二郎连连答应,拉着还想耍赖的夏朴就走。
夏朴满脸不高兴,临走时端了炕桌上的一碟子脆皮花生。
下午,迷达城所有人停工休息,每个人都有炖肉和白饼替少夫人接风。
城主府外院的饭堂里,夏朴兴高采烈,他作为主家亲戚叔叔,跟宋二郎坐上主位。
可惜这边只是给几个民工里领班们准备的,不是跟外甥女宋梨云一桌他有些不满。
夏朴大口吃着牛肉,对这美味赞不绝口:“还是草原上好啊!在武朝吃牛肉可是要被官府责罚的,在这里就能随便吃。
宋二郎,我说,你以后让外甥女每月送一头羊到松风县来,就当是孝敬你我两家。”
宋二郎憋着气:“羊也是银子,我干活挣钱,平白无故讨要东西的事,我做不来!”
夏朴啃着大骨头含糊不清道:“你不好意思说,我这个舅舅去说,家里还有几个舅妈表弟,还有你弟弟的老丈人,他们都尝尝这里的河滩羊。”
宋二郎把手中筷子一丢,这饭没法吃了。
自己回去定要给得奎说清楚,他取的哪里是媳妇,分明就是一条吸血的大蚂蝗。
短短半天宋二郎已经下了决心,要是得奎不跟夏家划清界限,回去他顶着骂也要求分家。
他这个老实人也急了。
这夏家就是祸害,还不知道会捅出多大的窟窿。
夏家缠着自己家他还能忍受,现在看这样子要盯上小云他们了。
小云兄妹仨个走到现在不容易,失踪一个吸血的二叔,又从天掉一个舅舅。
听到夏朴厚颜无耻的话,一旁的秦槐冷冷道:“真是不要脸,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闻着味也缠上去。”
夏朴想得正心花怒放,听见秦槐当面给自己难堪,顿时勃然大怒,他把自己手中的骨头往秦槐脸上一掷,气势汹汹道:“咋的,宋梨云是我堂妹的外甥女,我就是名正言顺的舅舅。你这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事。”
虽然夏朴来这里干活才一个月,他跟秦槐已是积怨颇深。
从去年开始,秦槐就领了工头一职,做得是尽职尽责,管理人手也安稳,赵廷朵比较信任他。
夏朴见他在工地上很有威信,自然是不服,仗着自己跟宋家关系,跟秦槐唱起对台戏。
刚来时,甚至还打群架,雷字营的军士见里面牵扯到宋家,就被夏朴给唬住,不好多管。
还是赵廷朵过来把两边都责罚过,才没有明面上的冲突。
现在宋梨云来了,夏朴好像找到了自己的靠山,气焰顿时又嚣张起来,此时把骨头丢在秦槐脸上,还大吵大闹。
以前秦槐还得看在宋二郎的面子上忍一忍,中午时他已经见过宋梨云,揣摩出少夫人不会包容这搅屎棍的心思,哪里还能再忍他,跳起来劈脸就是一拳:“我打死你这个见便宜就占的烂人!”
夏朴猝不及防,顿时被打了一个满脸桃花开,鼻血长流。
桌边碗里的汤水泼了夏朴一身,他没有起来还手,只倒在地上唉唉怪叫着:“你秦槐是想死了,我要让外甥女主持公道。”
他要让宋梨云看看自己的狼狈样子,赶走秦槐,让他独掌大权。
见这两人又打起来,跟他们坐在一起的小工头们慌忙让开,有人赶紧去找人劝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