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微笑,身边并未带着随从。
“将军,”巴德立刻站直身体行礼,态度一丝不苟,“下午好。”
“放松点,放松点,现在我在休息,你也不是工作时间,”玛格丽塔摆了摆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是想自己的女儿了么?”
“……出于面子,我想掩饰一下,但既然已经被看出来了,那我只能承认,”巴德勉强笑了一下,“我是有点……不习惯。她之前很喜欢这个平台,尤其是在傍晚的时候,这里是她被准许活动的少数公共区域之一,在这里能看到大半个索林堡,还能看到外面的平原风景——她经常说这里很像小时候妈妈给她讲的‘绿仙子’的故事里那座被巨树环绕的城堡……可我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妻子都给自己的女儿讲过什么故事。”
玛格丽塔站在那里,认真地看着巴德的眼睛,良久才摇了摇头:“有时候长久的分离并不可怕,真正难熬的是长久的分离之后好不容易能够相聚,却在相聚片刻之后面临再一次的告别——虽然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吟游诗人们讲的故事过于矫情,但唯有这句话,我一直很认同。”
巴德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无奈地笑着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
玛格丽塔看着他,在片刻停顿之后,她突然露出严肃的模样,拔高了声音:“巴德·温德尔研究员!”
巴德一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本能地瞬间绷直了身体,高声回应:“是,将军!”
玛格丽塔不知何时已经从身后取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抬手将其递到巴德的手中:“伸手,接过你的家书!”
“家书?”巴德有点发蒙,他下意识地接过了玛格丽塔递给自己的东西,却直到两秒钟后才意识到那是一份信件,他眨了眨眼睛,注视着信封上那些一个接一个的跨境印戳和审验标记,目光终于落在了那熟悉的、剑刃与狼首的徽记上,这让他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声音中也充满错愕,“这……这难道是……”
“回去看也行,现在拆开也可以——反正你应该也能想到,这封信在送到你手中之前已经被不止一重审验人员打开检查过了,”玛格丽塔点了点头,“你女儿寄来的。”
巴德终于确认自己眼前的不是幻觉,手中的也不是伪物,但他仍有点不敢相信——他并不是孤陋寡闻的乡野村汉,他很清楚自己特殊的过往以及敏感的身份,更清楚自己在提丰的家人身份有多么特殊,一边是曾经的狼将军、黑暗教徒,如今的技术专家、涉密人员,另一边是异国现任高级军官、顶层贵族,如此特殊的情况放在任何时代都可以让负责处理相关事务的官员们夜不能寐,然而现在……他竟然收到了来自提丰的“家书”?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巴德·温德尔先生,”玛格丽塔一直在关注着巴德的表情,此刻她笑了起来,“这很不容易,涉及到的敏感环节太多,你还有不少历史遗留问题,不管塞西尔还是提丰方面,都有人为此紧张、担忧,但你应该感到庆幸,仍有人愿意为你们提供帮助,而且……我们有一位宽容的君主。”
说到这,这位女将军停顿了一下,才随口又补充了一句:“好吧,既然信能送到,那说明那位罗塞塔·奥古斯都也还行……”
“……我应感谢提供帮助的所有人,感谢我们的陛下,也感谢你,”巴德有些激动地抓着手中的信,控制着现在就将其拆开的冲动,“我完全没想到……”
“这些之后再说吧,你可以找时间请我喝一杯,”玛格丽塔摆了摆手,“你更应该感谢的是我们如今和提丰之间的和平,并期望这样的和平可以持续得更久一点。至于现在……你要拆开看看么?”
巴德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忍住,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的封口,在从中抽出信纸的同时,又有一些被透明蜡质封起来的轻巧物件落在了他手中。
那是被蜡封起来的金色小花,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在提丰的中西部地区随处可见,然而对于温德尔家族的人而言,这样的金色小花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他的目光长久地落在那些已经被做成标本的花上,看得出来,这些蜡封标本的手艺绝对称不上好,任何一个心灵手巧的贵族姑娘如果看到这样的标本恐怕都会认为这是糟蹋了那些漂亮的花瓣,然而巴德知道……制作这些小巧标本的人,本身也不是什么“心灵手巧”的贵族姑娘。
他展开那折起来的信纸,目光落在开头——
“父亲,长枝庄园的金色岱尾花在夏天盛开了,我摘了最漂亮的,做成标本……”
信很长,也不知道安德莎为这些文字头疼了多久……恐怕笔杆都咬烂了好几根吧?
巴德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目光在信纸上逐字逐句地移动,那些干巴巴的遣词用句,不小心蹭上去的墨迹,因为写字太用力而划破的纸面……在他眼中都仿佛泛着光彩。
玛格丽塔则只是在一旁很有耐心地等着,脸上带着微笑,她很熟悉巴德此刻脸上的表情,她见过很多次——那些告别了家乡,跟着建设兵团奔赴一片又一片不毛之地的战士们,他们收到家书的时候也都是这副模样。
“里面还有一封——是你父亲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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