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鹏翮紧赶慢赶,到了苏州时,也已过了二十来日了。 年关将近,这一行人却根本没那个心思去计划新年头了。 张鹏翮带了康熙的口谕,要胤祐从严从速的处理好这事儿,言下之意不过就是要他快些结案。 是以这日,傍晚时分,胤祐正欲叫张久卫去请张鹏翮外出说话,却不想张鹏翮自己先找上了门来。 “张大人?”张久卫愣了一下,随后立即让开了路,“您快里面请,外头风大。” “多谢。” 张鹏翮道了声谢,迈脚进了屋。 窝在角落里的余十九一抬头便看见了他,也点点头,算是问了声好。 坐在小桌边的男人本在看书,瞧见这个瘦巴巴的小老头儿进来也忙搁下了手里的书本,起身相迎。 “张大人请坐。” “给七爷见礼了。” 得,这又是要商议大事儿的节奏,余十九便扶着小藤椅起了身,“锦屏,咱们外边儿透透风去。” “是,格格。” 胤祐向她望了一眼,道:“慢些,小心地上湿滑。” “嗯,我知道。” 余十九倾身行了个礼,胤祐适时的扶住她手腕,将她牵了起来,二人双目对视,胤祐眸中尽是柔和。 “诶,格格稍等…” 余十九有些疑惑,胤祐也略有不解。 便见张鹏翮拱手说道:“外头风大,天寒,下官见这位格格身怀有孕,若是为了咱们谈话而有意回避,伤及皇孙,也不太好。” “还是请格格落座吧。” 张鹏翮朝外一指,此时确实风大天寒。 还以为这是个古板的老学究,没想到还算开明不避讳。 “张大人体谅。”胤祐笑笑,递了个眼色给锦屏。“还不将格格扶回去。” “是。” 锦屏挽着余十九,悄声笑说:“格格,这位尚书大人还挺细心的。” “嗯,比之前那位总督大人可好多了,一口一个女子放肆的,就像这天底下只剩了男人似的。听着就叫人不舒服。” 余十九咋舌,脸上扮了个相,逗笑了锦屏。 “七爷…” 张鹏翮这么一喊,才将胤祐的视线从余十九的身上喊了回来。 他脸微红,像是被人捉了脏的小偷。 胤祐抿唇一笑,“张大人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老者长长的叹了口气,说:“下官倒想听听七爷的想法。” 面前这人深受康熙信任,还被称为难得一见的大清官。 与他面前,胤祐也就没了诸多的计较,便将心里话据实相告。 说:“陈寿与两位考官自然是难辞其咎,前几日甚至还从赵含玉等人口中查出了他们还曾殴打考生,纵容霸市等行径,要以重处,几人是死有余辜。” 张鹏翮微微点头,表示胤祐所言也正得他心。 “可现在,噶礼与张伯行如今互相推诿,各自都呈了奏报给皇阿玛,所以我想…这案还是由皇阿玛他老人家来定,不知张大人以为如何?” 闻言,张鹏翮闭了闭眼。 他没说赞成也没说反对,却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上画了一个叉。 “七爷,噶礼与张伯行究竟孰是孰非,谁的罪状更大些,皇上心里有一把尺。只是,除却之外,是否还有您没有考虑到的?” 胤祐哑然。 张鹏翮眼色微深,只好将话挑明。 “卖题的人处理了,那买题的人呢?这民间有句话,叫有价有市。” 他说完,起了身,朝胤祐一拱手,“不只是要震慑官场,还更要震慑整个考场。七爷既然揽下这差事,便不该有诸多顾虑。” 张鹏翮行着礼,三步一弯,沉声道:“下官告退。” 花生壳被火炉子都考脆了,余十九眼神淡然,其中深意却不尽然。 她将二人的对话听了个十成十。 让胤祐提出要处理买题的那些人,便是得罪了九爷。 “十九,你觉得,我该如何做…” 胤祐的声音传了过来。 余十九塞了颗花生进嘴里,没有抬头,只轻声说道:“七哥心里有计较,又何必问我。” “我什么都不懂。” 她说她不懂。 胤祐轻笑摇头。 “我曾应过陈氏,会尽力保她表哥一命。” “而且她表哥也算个人证,为此案的查审定案,出了不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