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忽然变得十分尴尬。
厉文捂着嘴轻轻咳了一声,解释道:“昔日董卓得先帝器重,封凉州刺史、统西州大军二十万,常有不臣之心,饕餮放横,伤化虐民... ...”
“檄文就不用念给我听了。”刘初安皱着眉头打断道:“说正事。”
厉文丝毫不恼,停顿了一下接着说:
“我主袁太守想合天下诸侯,共讨董卓。
奈何人微言轻,怕各地诸侯不从,因此想让州牧代发檄文,召天下群雄兴兵,共图大事。
我主愿推举州牧为盟主,统领各地诸侯联军。”
真好,原本以为袁绍只是想让老爹出一份力,派些兵马,结果袁绍是想把老爹架在火上烤。
号召天下群雄共讨董卓,听着威风,实则屁用没有。
打赢了,是袁绍让老爹‘代’发的檄文,是你皇室宗亲该尽的本分。
打输了,是刘虞误国误民,害了天子,害了天下忠肝义胆的诸侯。
况且这个盟主岂是这么好当的?幽州穷的叮当响,若是制衡不住手下各路诸侯,一旦内讧,身为盟主的刘虞霎时间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退一万步讲,天子未发诏令,刘虞凭什么就号令诸侯讨董了?兵马出了幽州,就等同谋反啊。
再说刘初安的二弟刘和,现在还是皇帝身边的侍中呢,这檄文发出去,他可就没有半点活路了。
这种搭上身家性命,却讨不来半点好处的事情,刘初安向来是不做的。
她说:“天子未发诏令,幽州兵马不得出界,否则,罪同谋反,袁太守不会不知道吧?”
“刘小姐,”厉文有些烦了这个牙尖嘴利的丫头,颇不耐烦的道:“这等家国大事,哪里还顾得这些繁文缛节,大汉江山... ...”
“大汉不是你家的江山,”刘初安再次打断道:“天子自有天子的谋划。再者,这也不是繁文缛节,这是我大汉刀笔刻下的律法!”
屋内霎时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毕竟是远道而来的贵客,不管事情谈成与否,总不该这样指着人家鼻子骂。
老好人刘虞清了下嗓子,示意女儿不要太过分,随后亲自为厉文填了杯茶,一手捋须,说道:“这孩子被我惯坏了,还请厉将军见谅。”
厉文有求而来,自然不敢翻脸,何况此时州牧亲自给铺了台阶,他哪敢不下。
厉文笑呵呵地说道:“刘小姐教训的是,某一介武夫,难免思虑不周,说了不该说的话。”
刘初安心里也明白,董卓触动了所有诸侯王的利益,无论是对大汉忠心耿耿的臣子,还是心怀鬼胎的枭雄,都不会容忍他活下去。
因此,诸侯讨董势在必行,无论她幽州有没有时间,有没有兵力,此事都会照常进行,不会因为她个人喜恶而改变。
只是,这个空有其表的名头,还是算了吧。
袁绍想要挑起战端,想要出这个风头。
又不得不顾及刘虞的资历、实力、宗亲的身份,这才会前来献宝似的奉上这个盟主的名头。
那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将这个名头还给他。
刘初安说道:“幽州苦寒,我父虽为汉室宗亲,一方州牧,但手下兵微将寡,这盟主之位,恐怕难以服众。”
不等厉文反驳,她自顾自地接着说道:“袁氏四世三公,今袁太守虎踞河北,兵强马壮,麾下谋士如云,猛将如雨,何不毛遂自荐?我幽州愿推举袁太守为盟主。”
厉文:“?”
这位武夫的脑子,大抵是不太好使的。
碰见自己难以回答的问题,也不会说些场面话,竟直接哑了,左右看了看这对父女,蒲扇般的大手摩挲着下颚上的短须,沉吟了片刻。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厉文迟疑地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刘虞‘呵呵’地笑了一声,说道:“那不如厉将军先向袁太守通报此事,再行定夺。”
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兵戈并非儿戏,辎重粮草都要安排妥当,一时半刻也难集结军队。”
厉文起身答道:“那...既如此...州牧的想法我已大致清楚,这就回去向太守禀报。”
刘虞连忙起身相送,嘴里说着客套话:“将军舟车劳顿,何不在此歇息一晚?”
厉文拱了拱手,微微弯了下腰,黑色棉衣下的甲叶发出‘刷’的碰撞声。
口中答道:“家国大事,某不敢耽误片刻,州牧留步,不必相送。”
刘初安没心情应付这种场面话,但基本的礼仪还是要有的,移步走到门前,轻轻拉开半扇,做了个‘请’的手势。
门开的一瞬间,一热一冷两股空气对撞,激得少女浑身一颤,随后几口冷气吸入肺腑,才渐渐恢复了头绪,压下心底乱如麻的思绪。
思绪清明的一瞬,刘初安才梳理起整件事情的起末。
讨董,是符合诸侯世家利益的,汝南袁氏四世三公,袁术盘踞南阳,袁绍虎踞河北,袁家此时已经是除董卓外的第一大势力。
袁家拉拢诸侯世家对抗董卓,其实也不过是诸侯之间的利益冲突,都想把控朝政,控制天子罢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