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雾心回到花醉谷的时候,还未进入谷中,就已遥遥望见一个高瘦的人影安静地站在谷口。
谷口只挂了两盏旧灯笼,因为天色已暗,光线并不十分充裕,灯笼下的男子人影影影绰绰,并不十分分明。
不过,就算看不清对方的轮廓,雾心仍然能一眼认出对方是谁。
是师弟。
自从师弟拜入师门之后,每次她单独出门晚归,师弟都一定会守在花醉谷外。
无论刮风下雨、寒冬酷暑。
夜深,他会提两盏灯笼。
天冷,他会多带一件厚衣裳。
下雨,他会拿来她的伞。
多年来,始终如此。
雾心知道,他在等她。
不过,说实话,雾心有时候不太明白。
她有修为,有仙剑,寻常凡人不可能伤到她;
她身体很好,稍微受点冻问题不大,根本不会生病;
另外,她在花醉谷的时间比师弟更长,对这里比他更熟悉,就算没有灯她也能一个人摸回房间,并没有再来一个人接她的必要。
雾心不知道师弟对她这么紧张是为什么,在雾心自己看来,师弟实在无需为她费这些心思。
她对师弟也说过这些,可是师弟嘴上应了声,实际上却我行我素,仍然风雨无阻地过来等她。
雾心无奈,既然劝不动,那就只能随他了。
雾心快步走到谷口。
时值秋夜,凉意渐胜,气温比先前低了很多。
雾心走到师弟面前时,果不其然,看到他手上拿着一件外衫。
但不知怎么的,当两人四目相对时,雾心觉得师弟今日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好像心情颇为复杂。
雾心微微歪头,问:“你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师弟一顿。
他平淡地道:“没什么。”
雾心:“?”
“师姐。”
这时,师弟面无表情地举起外衫:“来,穿衣服。”
师弟平时不会无缘无故摆出这种面瘫脸,他今日这般神情,倒让雾心觉得他在闹别扭。
雾心还在疑惑。
但师弟已经默不作声地将手里的外衫抖开,然后默默披到雾心身上。
雾心心里还在揣测着师弟到底是什么意思,身体却很诚实地在师弟的服务下熟练套上外衫袖子。她稍稍整理好,就和师弟一同往庄子的方向走去。
师弟和平时一般,默默走在她身后两步。但不知怎么的,雾心总觉得今日的气氛和以往不同。
走到半路,师弟忽然开口:“师姐,你……”
“什么?”
雾心回头看他。
在月光的照耀下,雾心的面容白皙清莹,眼神无辜而清澈,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去仔细想。
正如她往日一般。
师弟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改口道:“没事,只是想问问你还冷不冷。”
雾心说:“我不冷,而且其实你不过来、我不穿外衫也不冷。”
师弟:“哦。”
师弟扭开头去,不再说话了。
“?”
雾心莫名其妙。
他怎么又闹别扭了。
好奇怪的师弟。
两人一路没怎么再说话,但师弟一直将雾心送到东院女弟子的住处。
雾心在院落外停住,笑道:“你不用送我这么远的,就到这里吧,你回去好了。”
“没关系,反正我的院子就在旁边。”
师弟闷闷地说。
但他的目光仍是注视着雾心。
他今日的眼神很奇怪,好像不愿意将视线离开雾心,就像他只要一挪开视线,雾心就会消失一般。
雾心被他盯得奇怪。
师弟个子比她高,当他离得比较近又低头看她的时候,雾心会觉得他的神情莫名有点严肃。
忽然,师弟问她:“对了,师姐,在小秋药现身之前,你有像对待她那样,特别喜欢过什么人吗?”
雾心不知道师弟为什么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
但她想了想,回答:“没有吧。”
师弟又问:“那当初……你为什么会想修仙?”
雾心说:“说不上来,一种直觉?”
“……”
“?”
师弟的眼神在夜色下分外深邃。
过了良久,师弟才说:“那我回去了,师姐。”
“嗯,去吧。”
雾心尽管不懂师弟在做什么,但也没太在意。
她对他一笑,便回了院子。
师弟仍静立片刻,目送雾心的背影,直到见到她进了屋,他才往自己的居室走去。
*
夜色静谧,连仙侍们都休息了,花醉谷中的静悄悄的。
师弟回到房中,在窗边坐下。
他思索片刻,解下自己腰间的玉佩,拿在手中,举到窗前。
精致通透的玉佩,放在月下,能透出月色的皎洁。
在玉佩中间,隐隐还能映出他的名字。
这块玉,在清光门是一种很特殊的信物,只有嫡传弟子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