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骸能够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对于六道骸这种级别的幻术大师来说,梦境并不是能够干扰到他们的东西,反而会是能够被他们利用的工具。就像六道骸被关在复仇者监狱的那几年,就经常通过幻术钻进沢田纲吉的梦里,时不时撩拨捉摸一下那时候在他眼里还‘傻乎乎’的小首领。
但这一次,在这一场梦境之中,由始至终,六道骸都没有用幻术去干扰自己的梦。
六道骸只是冷漠地看着梦里的自己,如同置身事外般地重新经历了一遍那些痛苦残忍的……实验。
其实这是六道骸这么多年来,难得一次梦到曾经在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实验室时的所经历过的这些难堪过往。他也?一向不认为那些经历有什么好回忆的……充满痛苦与折磨的人体试验经历,难道他还要感激涕零或是心怀愉悦地去回想么?
可许是因为今天沢田纲吉问六道骸的那两个问题,太触动人心,所以才让他在事情过去这么久之后,竟然会忍不住做了这样一个噩梦。
‘你当年也是这样吗?’、‘疼吗?’
梦里的六道骸在脑海里重温了一遍沢田纲吉的这两个问题,突然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他今天没有好好地回答这两个问题,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回答。在仇恨与恶意之中长大的人,根本没有人教过他,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与想法。
六道骸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他的那双眼睛却冷得吓人。他盯着外面那群走路来走去的实验者们,漫不经心地想:也?许等到梦醒之后,他可以顺理成章地去敲敲沢田纲吉的门,告诉他自己的这个梦。让天生共情能力过强的那家伙猜一猜,自己当年到底疼不疼。
“……这个实验品怎么怪怪的,还在笑?”
“他不是一直都这样么?是个疯子。”
被囚禁在玻璃柜中的六道骸在听到外面这些窃窃私语之后,嘴角充满嘲讽的弧度越翘越高,笑得更加厉害。——究竟谁才是疯子?是他,还是他们?
其实一开?始六道骸并不能确定,自己的这场梦境是发生在哪个时间点的故事。毕竟对于实验品来说,几乎每一天
都是一模一样的:做实验的时候被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人小心翼翼地从玻璃柜里绑出来,不做实验的时候,就缩在那毫无?**的‘展柜’里任人观察,苟活一日。
——藏在玻璃柜里的,不只有稀世珍宝,还有他们这种怪物。
直到听到实验者们说要将轮回之眼与他进行配型的时候,六道骸才冷淡地意识到:哦,原来是这一天。
这是他人生之中的转折点,也?是他拥有强大力量的第一天……
六道骸很清楚自己在这一天之后,都做过些什么,他也?……从不后悔。
“把他弄出来吧。”穿着白大衣的实验者领袖用像是看货物般的眼神注视着六道骸,接着又?用充满恶意的语气对身边的人开玩笑,“你们猜猜看,这个实验品能够在轮回之眼的折磨下活多久?”
‘一个小时’、‘三十分钟’等带着笑意的各种猜测在实验室内不断响起。
而六道骸也在笑,笑得最大声、笑得最疯狂,顶着外面那群惊讶骇然的注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如你们……”六道骸眯起眼睛看向实验室里的这群‘老熟人’,“先来猜猜,你们自己还能活多久吧。”
“真是个疯子……”实验者们斥责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阵敲门声所打断了。
敲门声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了什么一样。但这样轻的声音,却让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猛地一变。
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实验室不对外人开放,每个进来的人都有自己的证件与密码……既然这样,为什么还会有敲门声,会是谁在敲门?
没有人愿意给这样不知身份的人开门,实验室内的一切像是突然被人静止了一样,没有人敢乱动。只有还站在原地的六道骸,突然眨了眨眼睛。
过了一会儿之后,门外的人突然叹了一口气,像是无奈于实验室众人的不配合,竟然自行推开了大门。
“贸然打扰,不好意思,”实验室内白到刺眼的光洒在门口的那个身影上,来人用六道骸熟悉至极的语气和声音说,“我来接我的守护者回家了。”
——六道骸应声而醒。
歪在沙发上打盹了雾守大人豁然睁开?眼睛。从阴暗梦境之中骤然惊醒的感觉会
非常痛苦,但他只是眨了眨眼睛,呼吸与表情依旧平稳,似乎连一瞬间的变化都没有。六道骸从来不会表现出自己的脆弱。
唯一能泄露出六道骸刚刚做过噩梦端倪的……大概只有现在留在他手?心里的薄汗了吧。
六道骸紧紧地抓着自己手?里的三叉戟,撑着身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瞥了一眼挂在客厅上的始终,伸手拢了拢自己的皮衣,慢悠悠地向纲吉卧室的方向走去。
六道骸经常会潜入沢田纲吉的梦境,自然也时常会在梦里见?到小首领的身影。但这一次,他梦醒之后,想要在现实生活之中见到真实的沢田纲吉的**,前所未有地强烈。
不过纲吉并不像六道骸所想象的那样,正待在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