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石镇是大镇,专门走货的码头一天到晚靠停的货船都不带歇的。
丝绸瓷器,茶叶药材的,向来不愁。
崇文坊地段最好的一条街,当中有一家珍宝斋,足足三层楼四开的门面,里头各种珍宝器物,应有尽有。
宋秋没有收集什么古玩瓷器的爱好,总的来说这就是放在家里的摆件,当做装饰一样的,便就是觉得哪样好看就买哪样回去摆着就成。
花瓶瓷玩什么的宋秋看着顺眼的都挑了些。
至于那些看上去就很贵的玉器之类的,宋秋就统统略过了。
两个伙计跟着后头记下她要的东西,待会儿好归总给她送货上门。
宅子里空荡荡的不好看,大致有些摆件有些看头就成了。
宋秋也没挑太多,结账还算是能承受的。
便又去了李冬瓜入股的木雕铺子,再挑了些看着还可以的木雕摆件。
然后又去杂货铺买了不少的碗筷盘碟还有茶具等。
这一趟一趟的,也到午时了。
初夏的天,还没有多热,但街上已经有小贩熟练抢占了入夏的商机,开始卖起了冰饮子。
宋秋看着,想着茶棚里也可以开始做起来了。
今年还得多添几个冰鉴才是,毕竟客栈开着呢,天气热起来,这肉类的东西不放在冰鉴里冰着,不等过午,许就全臭了。
想着干脆又转回杂货铺,加了几个普通的冰鉴,让老板一起送上门。
从杂货铺出来,对街的胡同口就有个卖冰饮子的摊子,宋秋带着阿灵走过去,买了两竹筒酸梅汤边走边喝。
“咱们也不回铺子吃中饭了,就去吃碗面吧?”宋秋道。
阿灵余光往后暼了暼,点头,声音扬起来,“行!听说豆弯胡同口那家老王面馆的面挺好吃的,咱们就去那儿吧!”
豆弯胡同不远,就在平康坊市集背后的巷子里。
一棵大树临着河,河边清风吹着,带着一丝水腥气,两面墙都打通作窗户样的面馆,檐下挂着个布幡,老王面馆四个字迎风招展。
面馆不大,里头只摆的下四张桌子。
灶台都搭在门外头,靠着河边,挤在树下,锅里热气腾腾的煮着面。
看得出来这面馆有些年头了,那灶台破旧得有些摇摇欲坠,面老板年纪也挺大了,拿了一双长筷子挑着面,手还有些颤颤巍巍的。
“来两碗面!”阿灵进门一声吆喝。
面老板扬声应了,端着一碗煮好的面进来给靠门那桌的客人。
面碗残喘上桌,搁下的当口还得洒出些汤汁,那男人许也是常客了,一手在筷筒里取筷子,嘴里道:“我说老王你还是雇个伙计吧!煮面你还能行,这面端上来,汤洒了不说,也怕烫着你自个的手啊!”
老王笑了笑,显得憨态可掬,“小本生意,请不起哟,你瞧我这岁数大了,还能煮几年面呢,眼下能赚一点是一点,把棺材本赚到了,就不煮了。”
那男人听得就道:“老王你也就是脾气好,我要是你,媳妇带着儿子跟别人跑了,我非得拖着菜刀砍上门去不可!”
老王只笑,并不回应这句。
那男人又接了一句,“听说你那儿子如今还挺出息的,真狠心不管你老?”
老王还是笑,“面坨了,快趁热吃吧,我接着煮面去了。”
说着就出去了。
那男人啧啧摇了摇头,挽了筷子大口吃起面来。
阿灵喝完了最后一口酸梅汤,把竹筒搁下,看着那吃面的男人好奇道:“我们头回来,你先说的是啥?听着好像还有点名头呢。”
那男人刚才是嘴渣,但这会儿被人问起,却是摇摇头,并不多说了。
倒是另一桌一个刚好吃完面放下筷子的老头儿看过来道:“这老王也是个可怜人,婆娘卷了所有的银子带着儿子一起跟个货郎跑了,一跑就是十几年,了无音讯的,前两年他那儿子倒是回来过,做着生意,人模人样的,有点钱的样子,可惜就回来看了一眼便走了。”
“我瞧着啊,他那儿子根本不像他,估摸着老王是做了乌龟王八呢,要不然那婆娘咋说跟货郎跑就跑了?”
那男人本不说了的,一听这话,老老头儿道:“你可当心老王听到。”
老头儿笑:“老王耳朵背气,眼睛还不好使,谁不知道?”
这倒是,那男人扭头看了看正忙着煮面的老王,就道:“我倒是听说老王私底下也有个姘头呢,要不然这一大把年纪的,还拼死拼活的煮着面呢,这不得挣银子给那姘头用啊!”
老头儿点头,“我也听说了,说是老王想让那姘头给他生个儿子呢,要不然这拼啥呀,一把年纪了。”
“老王煮了一辈子的面了,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也是苦哦!”
“这整个镇上的面馆,我还就只吃得来老王煮的面,从小王到老王,唉,也吃不了几年咯!”
那人说着,摇头起了身,把几个铜板搁到桌上,背着手就往外头去了。
“老王!钱放桌上了啊!”
老王佝偻着背,应了声,这才端着煮好的面颤颤巍巍的进来。
两碗面,分了两次端才都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