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如成人懂得多,成人却再难拥有童心。
女孩子说出支持沈先生的时候,语气虽是幼稚的,可眸光却是坚定的。
长街静。
太多人看到那女孩子的坚定,都是心生愧疚之意,他们看起来还不如一个孩子。
卢飞虹脸色已变,“你是哪里来的孩童,受此人迷惑不轻!”
“我不迷惑。”
那女孩子未看沈约,却异常坚定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我不信堂堂神霄派、超凡脱俗的道人,居然闭着眼睛说瞎话,看不出李翠儿的冤屈。”
卢飞虹脸现怒容,瞪着那女孩子。
那女孩子丝毫没有畏惧,大声道:“你看不出,只能说明你卢飞虹、林灵素还有李彦,不过是沆瀣一气,为了共同的利益,狼狈为奸罢了。”
众百姓惊错,不想这尚幼的孩童居然比某些成人还明辨是非。
“小心。”有人惊呼。
卢飞虹在那人出声前抓向了那女孩子,喝道,“你家大人……”
“没有教你”几个字不等说完,卢飞虹就要抓住那女孩子施加惩戒。
他当然不会公然杀害这女孩子,可认定这女孩子定是受人暗中指使,不然如何说出成人都不懂的事情。
杀人无形、斩草未萌。
如今神霄派今非昔比,哪怕林灵素亦是不如往日张扬,但这个卢飞虹身为林灵素亲传弟子,素得林灵素信任,眼下本想趁这个机会再扬神霄派的威风。
那女孩子忍不住后退一步,沈约闪身到了她的身前,伸手要抓住卢飞虹的手腕。
卢飞虹眼中突现得意之色。
沈约脑海中随即闪过有带刺的铁箍正套在卢飞虹手腕上的画面。
他的超级大脑素来都是将周边极为细微的因素计算出结果,卢飞虹反常的得意,让沈约随即意识到此人算到他必定出手。
这是个陷阱。
念头闪动间,沈约还是握住卢飞虹的手腕,随即闷喝了声,缩手藏腕在袖子,带着那女孩子后退了数步。
卢飞虹嘴角带分得逞的笑,喝道:“你这奸人,蛊惑百姓,诱拐女童,如今还不束手就擒?”
一人越众而出道,“卢道长,我只见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出手,你这般颠倒是非,实在有损神霄派的威名。”
那人书生打扮,身形略有消瘦,剑眉入鬓,看起来洒脱不群。
卢飞虹冷笑道,“你又是哪个?”
那书生并不畏惧,拱手道:“不才太学生陈东。”
沈约微有意外看向陈东一眼,他知道太学是古代最高学府,换句话说,在他那个年代,太学出来的基本算是社会精英一类。
不过现代有精致的利己主义,古代亦有,怕麻烦是人之常情,敢得罪权贵的并不多见。太学生敢质疑神霄派的也不会多,怎么看,这个陈东都是个胆大包天的人物。
卢飞虹微有皱眉,在他眼中,这些书生是吃公粮讲公正,远不知社会的规则,才会如此斗胆发声。
“你身为太学生,知书达理,更该明辨是非。”
卢飞虹萧肃道,“要知道这姓沈的在长街之上,公然殴打李总管的下属,实则枉顾王法,你替此人说话,实在大错特错。”
陈东不以为然,“我倒觉得卢道长错了。想连这个孩童都知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这位沈公子仗义救弱民于水火,本是维系朝廷法纪之人,如何能称得上枉顾王法?”
围观众人都是点头。
卢飞虹微有冷笑,“这么说,你觉得李总管错了?”
众人凛然。
除了孩子,谁敢肆无忌惮的讽刺皇宫大内总管李彦?
这帽子扣下来,没有一般的脑袋,本不能承受。
陈东微有扬眉,居然道:“不错,我认为李彦总管错了。”
一言落,长街燕雀无声。
陈东不理卢飞虹得计的表情,“不但李总管错了,很多臣子都错了!如今蔡京在朝中篡权于前,梁师成内宫弄权于后,李彦借权祸害京中百姓,朱勔借天子之手弄花石纲为害东南,更有王黼、童贯等人肆意妄为,让整个朝廷乌烟瘴气,不成体统。”
卢飞虹露出讶异的神情,他显然没想到陈东如此胆大,不但视李彦于无物,甚至连朝廷的诸多官员都敢非议。
陈东却不止歇道,“此六人,实为六贼,败坏朝纲、祸害百姓。京城人对这六贼敢怒不敢言,陈东不才,却还有感受朝廷栽培,愿发真言声讨!”
卢飞虹淡然道,“你这般言论,在场所有人可听的清清楚楚,不容你狡辩!”
言下之意就是——你这小子死定了。
陈东却无丝毫畏惧之意,淡然道,“卢道长何必再设局相激?陈东昨日,早将此番言论呈予朝廷,陈东所言,无愧天地、不愧本心,何须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