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不成?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殿中众人神色各异,有叹息的,有担忧的。
还有眉目发冷,似乎在隐忍怒意的。
少女谁也没看,她抱着玲珑兽,走出了浮影殿。
夜风浓重,不知何时从天际刮来了一阵细碎如霰的雪粒子,扑簌打在人的头脸上。
又缓缓落在长满青苔的石阶上,紧挨着的墙角处,竟还开着几朵明媚的小花。
不必旁人规劝,她自己会去问刑堂领罚。
或许是她脸色实在苍白,姜苋刚从山下回来,迎面撞见她像是被吓了一跳。
好半天才不确定地
喊她名字,“裴师妹?”
对方不知刚刚在浮影殿发生了什么,只惊异于裴簌失魂落魄走在雪夜里。
怀里抱着一只死掉的灵兽,看起来像个孤魂野鬼。
姜苋满心疑惑,可惜还没来得及问出什么,就见少女空茫的眼眸蓦然一僵。
下一秒径直昏倒了过去,姜苋惊呼一声,忙伸手扶住她,“裴师妹!”
那三百戒鞭到底是没能落到裴簌身上。
因为她没走出多远,就被一道隐秘的仙决弄晕过去了,送回了自己的住所。
*
裴簌做梦了。
或者,与其说是做梦,不如说是在梦中将旧事重新经历了一遍。
那时她已经做了很久很久,仙云宗的弟子。
身边有了疼爱她的师父,有了虽然性情疏冷、却处处替她考虑的师兄。
时隔一百多年。
裴簌终于有勇气故地重游,她在谢清拾的陪伴下回了一次凡界。
从前的一切早已物是人休,就连王朝都更迭交替过一轮。
别说她的阿爹阿娘,想来就是连曾经的兄长阿姊,都不知道变作了哪处的黄土白骨。
她还隐约记得自己住过的小巷。
路过几个端着大木盆、结伴去溪边浣衣的姑娘,也会忍不住怔愣一瞬。
少女们头戴艳丽巾布,有说有笑的互相促狭着,一路走过青石铺就的小巷。
让她回想起那个曾经跟在母亲身后,扯住衣袖小声喊“阿娘”的自己。
她早已经不恨了。
不管是那个拿着梳头的篦子,坐在榻边抱着她默默流泪的阿娘;还是那个强忍不舍,送她去给山神娘娘祈福的阿娘。
她后来活得很好,这就够了。
可惜阿娘他们不知道,或许终其一生都在为此难过愧疚。
脚步继续往前,她跟随着记忆走到了曾经住过的小院。
然后在柳枝茂盛的院子外,看到了一个独自蹲在地上玩儿石头的小童。
小童见她久久驻足,满是好奇的问她,“姐姐,你是要找这家的人吗?”
裴簌一愣,摇摇头。
然后她在小童的口中知道了,这户人家现在的主人是个老铁匠,姓张。
常在傍晚收摊之后,驮着自己刚换牙的小孙女去巷子口买饴糖吃。
说到饴糖时,小童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些许羡慕的表情。
——啊,当铁匠家的孙女真是幸福啊……
天色慢慢深了。
裴簌和青年一起走在热闹喧杂的长街上,刚掀开的竹屉里有白生生的桂花糕,冒出透着甜香味儿的热气。
谢清拾忽然开口,“阿绸,从前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仙云宗才是你的家,我和芳姮长老都是你的家人。”
他说这话,想必是怕她触景生情不开心。
少女冲他笑笑,“我知道。”
但听到青年那么说
,还是没忍住吸了吸酸涩的鼻子:师兄说得对,她早就不是一个人啦。()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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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来往拥挤的人潮冲散他们,谢清拾握住了她的手腕。
直到走至一处异常热闹的摊贩前,他才放开了拉住她的手。
摊贩之间,有一盏做工精美、流光溢彩的镂空宫灯被郑重的单独挂起。
将周围其他的兔子灯鱼灯都衬得黯然失色,亦吸引了不少人驻足惊叹。
摊贩老板正在侃侃而谈,据说那盏宫灯是王公贵族才能用的好东西,要二十两。
众人一听如此天价,纷纷遗憾地摇头散去。
谢清拾捕捉到少女听到“二十两”时,表情一瞬的怔忪。
还以为她喜欢,就随手买下来送给了她。
不过是一盏花灯而已,阿绸喜欢便买了。
况且这东西,也只是在凡界看起来精美难得。
和仙洲里稀奇古怪的花灯比起来,做工还是粗糙了些。
两人并没有游逛太久。
离开人界之前,裴簌一个人回到了先前去过的那处宅院。
蹲在地上玩儿石头的小童已经离开了。
她把宫灯熄了蜡烛,挂在老铁匠家门前的柳树上。
一阵落花拂过,门前已经了无人迹。
正是傍晚时分,老铁匠驮着小孙女出门去买饴糖。
看到宫灯,小女童忍不住“哇”了一声,“这盏花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