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检查了三四遍了,一派自如的样子叫坐在他身后的吴钰看得压力颇大。
出了考场,吴钰认认真真地前来与宝玉互通姓名。
又为自己先前以貌取人的态度致歉,宝玉笑笑并不计较。
…………………………
当夜,乾清宫,十六看着礼部呈上来的武科举会试名单,跃跃欲试地说:“父皇,让儿臣给您念吧。”
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老皇帝心里头叹了一口气,然后点点头:“念吧。”
……
三日后放榜,荣国府贾瑛赫然还是首位,是为会元,如不出意外,殿试之后即可一步登天。
负责盘口的人擦了擦虚汗,和上头人汇报此事:这贾瑛从天而降,恐怕咱们这次会赔不少啊。
上头的人一拍此人脑袋:蠢货,满京城多少人,买贾瑛头名的才几个?再说了,现在这贾瑛只是会元,还不是状元呢,没到最后一步,谁知道会不会出变故?即便他真被点为状元,满打满算要付出去的也不过七八十万两,没亏。可不能因为少赚了就做些违背行规的事儿,主子绝对不允许的。
现在,满京城的人都在关注着五日后的殿试,荣国府的人更加是紧张不已。
须知,宝玉那日回家,手心蹭破了点油皮,可把贾母和王氏吓了个好歹,就连贾政都特意把宝玉叫去一回,仔细看了一遍,确认逆子的手没事才放心。当然,最后还是臭着脸说的:“不可骄傲自满!”
大房的王熙凤和平儿抱怨:“大太太上回做的事儿实在是叫人没脸,宝玉中了武举乡试头名,居然就送去几块料子,还是陈的,现如今宝玉是会元了,难道还拿那些寒酸的去?是送贺礼还是给人添堵的?”
王熙凤可以私下和平儿抱怨邢氏不好,可是平儿不行,她只能和稀泥地说:“那应该不能够吧,我听说大老爷也嘱咐大太太添厚几分礼给宝二爷送去呢。”
“哼。”【大老爷的性子自来是见风使舵的,先前宝玉前途未卜的时候,怎么没见他嘱咐邢氏这话?倒是害的自己还要给那个铁公鸡一般的婆母描补疏漏。】
王熙凤才哼完,贾琏就掀着帘子进来了:“这么热,怎么不多摆几盆冰?”
“摆什么,太太说家计艰难,叫我们不要奢靡。不只是咱们这处,就连给宝玉送贺礼也比往常少了五分。我的好二爷,你说我哪里敢多放冰盆扎了太太的眼?”
贾琏在外头走动,前几日也听说了这事儿,叹了一口气:“太太这事做的不地道。咱们府这一辈统共就三兄弟(可怜的贾环被无视了),说是堂兄弟,但是从小一处长大的,情分比亲兄弟也不差多少了。太太的疏漏,你多担待着点,给宝玉单送点好的去。”
“我能不知道?”王熙凤翻了个白眼,“要事事都等到万般不操心的琏二爷来管,这个家早就散了。”
“是是是,咱们二奶奶最辛苦。吃一碗冰酪消消气。”贾琏眼珠子一转就看到小几摆着的小碗,立马就要借花献佛亲手喂给王熙凤吃。
王熙凤头一扭就躲开了。
贾琏端着碗呢,看看旁边还站着平儿,顿时觉得自己被落了面子,脸一黑就走了:“行行行,我伺候不起二奶奶,我走还不行?”
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平儿赶紧上前给王熙凤顺气儿:“奶奶何不与二爷说呢?”
“有什么好说的!早就被外头的狐狸精迷了心窍,他还打量我不知道?总归我有巧姐儿和芃哥儿,我也不指望着心飞走的人过日子。”王熙凤一边摸着小腹,一边恶狠狠地说,心里头实则想的是:【琏二你给我等着,等姑奶奶我坐稳胎了再收拾你!】
东府那边,尤氏也亲来与贾母、王氏道贺,贾母好奇地问:“怎么好些日子不见蓉哥儿媳妇?”
尤氏笑着说:“她呀,前些日子贪凉,吃多了冰,如今正卧床休息呢。倒是劳老祖宗记挂了。”
王氏是真好奇:“怎么蓉哥儿媳妇今年总是身子不见好?莫不是被什么冲撞了?”如今觉得宝玉大有出息是因为自己拜佛虔诚的缘故,王氏越发相信迷信了,恨不得叫人人都学她念佛。
尤氏扯着嘴角笑笑:“可不是呢,二婶子说的有理,回头我就去叫人来看看。”然后又不着痕迹地换了话题,开始夸宝玉有出息。
王氏听得眉开眼笑,又说哪儿哪儿的菩萨灵验云云。
东府距离近,是最快赶来的,其次就是王家、史家、薛家、孙家(孙绍祖)、还有孙家(孙云飞)等等,就连尚在孝期的元春都叫人送来了贺礼。
送来的礼都不薄,王氏命人造册之后看了又看,看到元春送来的东西吧,又免不了叹口气;看到别家送来的东西时,又是真心欢喜,不过她知道,现在这些都还是小头,要是宝玉殿试之后……那往来的宾客就更多了。思及此,王氏叹了一口气:可惜了没拧过老祖宗和老爷,不然叫我看,宝玉和太子殿下关系那么好,现在又争气,配个公主郡主的,都绰绰有余了!
胡思乱想一通,王氏在床上翻来覆去,把贾政给气得:“你这妇人,大半夜不睡觉,瞎折腾什么?”
“我这是替宝玉紧张呢……”王氏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