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比起王氏真是有脑子多了, 才听单大良家的说了个开头就喝止了, 赶走不相干的伺候的人,就留下一个心腹鸳鸯,然后又叫单大良的快快派她长子赶去禁卫军营地探听一下宝玉的情况——虽然, 按照贾母想的,宝玉梦中得太乙真人教导,应当是不会这么容易就被这些邪术给害了的;再往坏了说, 从金钏儿发疯的那一刻起,到自己知道消息, 已经足足两刻多钟,快三刻钟了,若是宝玉真的有什么不好, 应当也有人报来了,而截至目前没有坏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但是事关重大,贾母不敢掉以轻心。
她同时下令把王氏院子里伺候的人捋一遍,凡是和那马道婆有过接触、攀谈等等的, 都看管起来。
又命人去把整个府里无论大房二房的下人都敲打一遍, 不许胡乱传消息, 有不听令的,全家发卖。
接着下令林之孝带着家丁去那马道婆落脚的院子那里把那贼婆给抓过来。
吩咐完这些事, 贾母才对单大良家的说:“你且等等。鸳鸯,去把二太太请过来,若是她说身子有什么不适, 便是用软轿抬也抬过来。”请和抬这两个字,贾母说的咬牙切齿。
王氏在单大良家的走后,原本就六神无主呢,心知这回因马道婆的事儿,恐怕自己要被老太太、老爷给恨死了,说不定两个儿子都要怪自己。一想到之后如何如何被众人指责,她就觉得心慌气短,原本就想称病了,额头上搭着一块凉帕子,歪在塌上,两眼发直,可是老祖宗棋高一着,直接叫鸳鸯抬着软轿来,鸳鸯给王氏卖了一个好,提醒着她,老太太很生气。
王氏即便果真是面色苍白、耳朵嗡嗡响,也不敢坐软轿了,一头虚汗地赶到了荣庆堂。
贾母面无表情地说:“老二家的,既然你身子真这么虚,日后便少操心吧,把对牌拿过来,老婆子我还没死,还能替府里操持一把。”
王氏当然不想交出管家权,但是……此时,她毫无拒绝的余地。
不多时,林之孝先带人来复命,说他赶去马道婆那边的时候恰好见到宝二爷带人把马道婆押送走了。
这么一来,贾母不等单大良家的长子回来,便已经确认了宝玉无碍,至于为何宝玉比府里的人还早一脚发现马道婆的不对劲?并且能够如此神速地将那贼婆抓起来?贾母完全不怀疑自己孙儿的本事——没准是太乙真人托梦呢?
便是因为放下了心头的大石头,贾母才有心思去搞明白来龙去脉。
单大良家的把金钏儿招的全部说了一遍,贾母皱着眉头听完,叫人把金钏儿带上来,事已至此,金钏儿知道自己大约是没有活路了,便是为了家人和妹妹考虑,也必须得把一切交代清楚,包括她昏了头想要成为宝二爷的房里人而做下的糊涂事——把自己的八字也塞给了马道婆,并且去宝二爷房里偷了他的头发。
另有譬如太太时常收取薛家太太财物、太太并不很喜欢林姑娘,往日在屋子里说过好几回了,必要挑几个好生养的丫鬟指给宝二爷等等事儿,金钏儿也交代得一清二楚。
如此说来,府中偶有下人议论说林姑娘身体娇弱、性子也不大好等等的流言,总算是找到了源头。
“好!好!好!”贾母连说了三个好,一声比一个冷厉,金钏儿被拖下去了,王氏被老祖宗看了一眼,顿时心头一跳,连连抖着声音解释:“老祖宗,儿媳、儿媳并没有对玉儿不满的意思,这都是这贱婢造谣!”
贾母连理会都不曾理会王氏,又传来一二月,问金钏儿两次去宝玉屋子的情况。
一二月想到二爷的吩咐,犹豫了一会儿,便一五一十地说了,第二次放金钏儿进屋,是二爷示意的。
叫王氏听完更加心口一痛:【我儿,我儿是早早的就疑了我身边的丫鬟,却不愿意告诉我!连两个贱婢都将我蒙在鼓里!】
无人关心王氏如何心碎。
贾母问起被金钏儿偷走的头发。
一二月却说二爷每次修剪了头发都是烧掉的,金钏儿指认的竹匣子里头,找出来的‘头发’,经一月二月辨认,是二爷养在花田庄子上的那只猫熊的毛而已。
至于为什么宝玉要收集猫熊的毛?贾母不关心……只要宝玉能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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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亏得贾母下令及时,大房那边邢氏真是好奇得要死,想知道二房到底是倒了什么大霉了,沸反盈天的,偏偏什么也打听不到。
王熙凤倒是听到了风声,把院门一关,权作不知。
倒是二房的赵姨娘,毕竟也是二房立足多年的了,膝下又有一个姑娘、一个小爷,自有她打探消息的渠道,隐约摸到了真相,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宝玉这是和金钏儿一起被人咒了?哈哈哈,老天开眼,可不正是我儿出头的好时机!
诸多人,诸多思量,可是偏偏没有什么门路打听,好在宝玉傍晚的时候叫四更送了口信回来,说临时有差事,要晚点归家,不然非得叫贾母等人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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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宝玉深夜归来的时候,一屋子的人黑压压地全都看着他,贾母、贾政、贾珠异口同声地问:“没事吧?”
宝玉摇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