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的余光注视着他的身影。
踏进玄关以后,唐沢裕的活动范围也一直没有离开过这个吧台。
看他行动的架势,很难不像心里装着个随时点亮的地图;琴酒没有带他走过的地方,这些区域就是漆黑的不可探索状态,尽管踏进家门,他想去哪里闲逛都可以。
他最远的地方是走到客厅的电视机柜,在那转悠一圈,没有找到遥控器,于是便就此作罢。
一整日的奔波以后,唐沢裕看起来有些疲惫,坐在吧台前的他双手都放在台面上,单手托着侧脸。走过厨房时,有如实质的视线,牢牢跟随在自己身上。
渐热的味噌翻起气泡,汩汩的热气上升炸响,填满了整片空间,这应该是个安逸的氛围,可他等待的姿态,依然带着挥之不去的拘谨。
琴酒默许了他的局促,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如果没有那一通电话的话。
突然响起的铃声,就像个不请自来的闯入者,突兀地打断了这一切。
接起电话的一瞬间,唐沢裕的气场忽然不着痕迹地放松了。转移的注意力与苦恼的求助者,他似乎在这则通话里找到了某种游刃有余的自信,心理渐渐回到了原先的舒适区。
琴酒垂下眼,木勺舀起了一勺汤。
*
听完对面的话,唐沢裕说:“柯南,你的情绪不对。”
腹诽归腹诽,他还依然记得自己的人设。“环状线停车后,”温和的声线询问道,“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了?”
柯南一愣,这才意识到米花电影城爆炸的事情,唐沢裕可能并不知情。
这也难怪,已经是深夜了,正常人早已回家休息,不会24小时盯在新闻上的。
后知后觉地,柯南意识到自己的这通电话其实有点不是时候。不过唐沢裕似乎并不在意这一点,于是柯南说:“是这样的。”
他简要地讲了遍前因后果,唐沢裕安静地听完后,才道:“电影的事情我知道。米花电影城居然也是森谷帝二的下手目标……爆炸以后呢?”
柯南的声音低落下去:“电影城内部,座椅下还有一颗炸弹。”
唐沢裕短促地啊了一声。
他善解人意地给柯南留下了消解情绪的空隙,那头暂时没了声响——因为厨房的琴酒恰好在这时回过头。
唐沢裕下意识直起身体。
与接起电话同时舀起的那一勺汤,琴酒试了下咸淡,却一直没有把它放下去,相反,他把它吹凉了。
电话仍在通话状态。琴酒便没有出声,抬手示意道:尝尝看。
唐沢裕凑过来,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琴酒微微斜过勺柄,目光无声地掠过了通话界面。
*
而柯南复述完事情经过,嗡嗡作响的头脑,终于在组织语言的过程中渐渐冷却,他才察觉到唐沢裕一开始说的意思。
自己的确有些过于急躁了。
一整天在爆炸的阴影下奔波,森谷帝二的炸弹让他的心情维持在高度的紧张状态,随后又看到小兰眼睁睁在面前出事。
绷紧到极致的弦,终于到了断裂的时候。
可当时的情景,工藤新一又完全无法松懈。他只能强行逼自己冷静下来,一点点拆解着炸弹结构图,隔着封死的铁门,指导小兰拆线。
理智上工藤新一还保持着客观冷静,就像观众席上一门无关的看客,可实际上,积攒的压力早已到达顶点。
——黑暗的病房中,小兰或许就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才善解人意地不再开口追问的。
那时柯南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负面情绪,直到她在病床沉沉睡去,自己的身体又从高中生变回柯南,身体上的疼痛,刹那间让冲动突破阈值。
冷静下来的柯南,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唐沢哥……抱歉,我发现了。”
电话对面的人笑了笑:“这很正常。”
“你的年纪才多大?”唐沢裕说,“正常的高中生,操心的该是学习成绩才对,不要因为身边都是我们这些成年人,就把你自己当大人了,工藤同学。”
最后的四个字,被他调侃地拉长声线。
……其实柯南还真是这么想的,他都快忘记学习和国考是什么了。陡然被唐沢裕提醒,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等那阵恍如隔世的感觉过去,唐沢裕就说:“不要忘了,等你恢复以后,还要回去考试呢。”
柯南:“……”
谢谢,感受到压力了。
唐沢裕短促地笑了一声。电话的另一头,柯南隐隐听见风声,陶瓷与桌面碰撞,低低的一声响。
他有点好奇另一端的动静,但现在入夜已深,贸然打来电话的自己似乎才是打扰的那一个,柯南只好按下了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声音远了片刻,电话被拿走一会,唐沢裕才回来道:“不妨这么想,保护小兰这方面,你是不是已经尽全力了?”
这句话顿时转移了他心中浮现的杂念。柯南回过神,喃喃重复一遍:“尽全力……”
我有吗?
他有些迷茫地点了点头,想起唐沢裕看不到自己,才小声嗯了一声。
“我不知道,”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