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点以后,唐沢裕却没有马上发难。
目光扫过隔板的淡淡白印,随后不动声色地挪开了。
接水的时候,他偷偷抬眼,在镜子里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差。
然后他想起美术馆办公室里的那一场架。
很多事情,到现在回神细品,立刻能发现很多曾经被忽视的细节。
比如说当时唐沢裕记忆全无,又有漫画里先入为主的反派滤镜,面对琴酒的时候肯定会拼尽全力……可后者却并非如此。
换句话说。
他用尽全力……都打不过琴酒防御性的回击。
唐沢裕:“……”
身边的人刷着牙,忽然在镜子里瞪了自己一眼。琴酒不解地回视过去,神情里带着三分茫然,唐沢裕还在其中窥见了几分欲盖弥彰的无辜。
沉住气。
他暗自在心底记了一笔,若无其事地回过头。
书房的时间消磨得格外快,洗漱完的唐沢裕一个哈欠,眼角已经带了点生理性的泪水,奔波了一天的疲倦终于在这时上涌。侧卧却意外地亮着灯,唐沢裕循着光源找过去,看见琴酒收拾床铺的背影。
刚刚吹干的银发披散在身后,弯腰的动作下,间或有一两缕落到胸前。背影的腰线精悍又流畅,是薄薄的黑睡衣无法遮挡的力量感。
唐沢裕靠在门框,明知故问地开口道:“还铺床做什么?”
“今晚你睡主卧。”琴酒说。
换而言之,就是他自己今晚就住这里。
——如果没有那个东窗事发的吹风机,唐沢裕也许还真会再犹豫一两秒。
他的睡眠质量并不高,一个人在旅馆,经常被窗外的鸣笛惊醒。半梦半醒的他处于应急状态,所有的警戒拉到最高,发现身边的另一道气息,还不适应的他可能真的会半夜把人踹下床。
这样也好,他不用纠结该怎么克服这个问题了。
有了层愿者上钩的滤镜,眼前的背影怎么看怎么充满了套路的气息,唐沢裕懒洋洋换了个姿势,拉长的语调哦了一声:“那你继续。”
琴酒:“……”
他弯腰的动作可疑地停顿片刻,唐沢裕自觉扳回一城,就在嘴角的笑容扩大以前,抢先退了出去。
琴酒回头一眼,侧卧的门口已经空无一人。他在床边直起身,片刻后,低笑一声。
他并不急着追出去,不紧不慢地继续手头的工作。
侧卧的床板上原来只有一张防尘罩,现在一张床已经逐渐快成形了。
趿拉的脚步晃进厨房,琴酒关注着身后的动静,不动声色地在心底默数时间,扯平床单的同时,还有空从顶上的橱柜里搬下备用被褥。
五、四、三。
没等倒计时走到一,门口又多了个探头探脑的影子。
唐沢裕去厨房端了杯水,估算着时间,慢悠悠又转回来。他眉头微挑,神色里是他惯常的、一种略带兴味的调侃。这时琴酒已经知道对方在打什么算盘,果不其然,唐沢裕的下一句话就是:“看来这里的条件不错。”
没话找话。自己家里会差到哪里去?
显然这句话只是铺垫,唐沢裕飞快地瞥他一眼,补上了了后面的那一句: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晚安。”
唐沢裕说完了想说的话,心满意足地转过身,眼前却陡然一片漆黑。
——可客厅明明亮着灯。
耳边嗡的一声,后脑犹如被重锤砸过,他在踉跄
中天旋地转,头皮突突地跳着疼,拼命眨眼,却始终只看到一片黑暗。
绵软的双腿根本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唐沢裕膝头一软,人已经头重脚轻地向下倒去。
极短的时间里琴酒大步过来,险险地接住了他。
失去感官前的最后一秒,耳边的低沉嗓音似乎一颤:“……裕?”
……
好像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唐沢裕的意识在飞速抽离身体,他似乎还残留着对外界的模糊感知,却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想要回应却有心无力。
紧接着,更深的黑暗漫过眼帘。
*
楼顶的夜幕下,白色的滑翔翼掠过天际。
今晚月色明亮,银白的滑翔翼边缘在月光下晕开淡淡的轮廓。如果说基德滑翔的白色造型像飞在空中的风筝,那么追在地上的连绵红灯,就是他溜在身后的风筝线。
搜查二课的警车在街上疾驰而过,刺耳的警笛响彻夜空。领头那辆的副驾驶,中森银三怒气冲冲地一锤操作板。
“这个可恶的基德!”
上周开始,这个小偷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连几天都在发预告函。
那些花里胡哨的偷盗手段,基德不嫌累,追捕他的搜查二课却被迫加了足足一周的班!
最重要的是,整整一周的时间里,只要基德看上的宝物,就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想到这里,中森银三的帽子都快要气飞了。
自从上次邀请唐沢警部来家中做客,经过一番讨论,中森警部顿觉醍醐灌顶,恨不得基德连夜发来一封预告函,能让他摩拳擦掌地大干一番……没想到最后失利的还是自己。
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