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空旷的钟声回荡在东京的城市上空,连绵的鸦群扑棱棱张开羽翼。昏黄的近光灯照亮马路,一辆车悄悄地驶离车库。
茶木神太郎全神贯注地扶着方向盘,对面的车道却迎面驶来一辆开着远光灯的车,挡风玻璃上一片惨白。
茶木神太郎被晃得睁不开眼,直到对向的车辆飞驰而过,才忿忿地啐了一声。
“半夜开远光灯,”他嘟囔一句,“什么素质?”
这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夜半插曲,他却不知道自己背后,一个镜头正对准他离开的车影。
下属将连拍的十几张照片导入简讯,一并打包向头领汇报。
【交易对象已出发,确认为本人无误。】
【好。】
楠田陆道简短地回复了这则简讯。
在泥惨会头领的位置上坐了一段时间,他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和下属保持距离。为了维持威严的说一不二形象,他的用词习惯便不自觉向心中崇拜的Gin大人靠拢。
这样的改变效果显著,原本蠢蠢欲动的刺头们,逐渐在管理下服服帖帖。
新生的泥惨会步入正轨,逐渐接管了原本高层的大多数灰色产业,一些停摆的业务也开始恢复运转。
游走在法律边缘的其中一项,正是替受贿的高官洗丨钱。
*
又一道的钟声响起时,茶木神太郎匆匆抵达了拍卖会现场。
这时正好是凌晨一点,距离正式开幕还有一个小时。现场举行的是拍卖会开始前的预展,所有的拍品被放在透明的玻璃柜中,供即将拍下它的主顾们近距离欣赏。
大厅的光源以射灯为主,明亮的白光折射出璀璨的光辉。
拍卖会的参与者陆续到场,几个中年的黑西装相互面熟,他们彼此间简单地一点头。
这就是茶木神太郎的对外招牌,一个热爱珠宝收藏的败家警察。
日本警察的食宿有政府统一安排,一个月的开销并不多,他也因此有理由将手里的闲钱投向这个市场。可他真正看重的却不是珠宝的收藏价值,而是借拍卖会动辄上亿的成交价。通过这个渠道,他可以快速洗白手里收到的黑钱。
诸如此类的渠道还有很多种,地下钱庄、设立公司等等。可这些手段费时费力,要么是手续费过于高昂,通过珠宝拍卖,却只需要支付给拍卖行成交价5%的佣金。
与他合作的泥惨会是老牌的黑丨道社团,类似的交易数不胜数。
茶木神太郎与几人一一打过招呼,便直奔自己这次的目标——
整场拍卖会的压轴品,一枚圆形的粉色钻石。
粉钻的产量极其稀有,全世界每年也只能开出50g左右,高品质的粉钻,每克拉的成交价甚至能达到两千万美金。
这次斯里兰卡的珠宝商联合举办的拍卖会,拍品中既有未经切割的裸石,也有镶嵌精美的珠宝首饰。对于普通的收藏者来说,后者附有专业机构出具的鉴定证书,往往会更加保险一些。
只不过,这枚粉钻其实是泥惨会买通拍卖行假造的,只为茶木神太郎一人准备,他必须表现出自己势在必得的架势。
安安静静的预展会场,只有间或响起的低语声。
等驻守在一旁的侍应生注意到他,茶木神太郎招手道:“那个谁,你给我讲解一下。”
侍应生慢声细语,茶木神太郎却听得心不在焉。
与此同时的会场头顶,谁也没注意到的角落,监控探头悄然变化了一个角度。
漆黑的镜头倒映着玻璃柜前两人的身影,深处似乎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
唐沢裕从监控的画面上收回眼。
茶木神太郎的破绽实在太过明显,自以为天衣无缝的隐蔽交易,背后其实缀着数不清的尾巴。
对付他的难度约等于0.01个赤井秀一,要不是这人还另有用处,唐沢裕都懒得在他身上花心思。
这里是会场后台,一个准备好的闭路电视。
拍卖行为了诱惑主顾抬价,背后的手段不计其数,其中之一就是眼前的预展。除了头顶的监控探头,展厅里还密布着数不清的针孔相机。通过分析主顾表情的细小变化,拍卖行就能最大限度地预估哪一些商品炙手可热,哪一些商品无人问津,从而悄悄安排好哄抬价格的托。
不过唐沢裕看中的拍品,自然不需要在这些无聊的花样上消磨时间,拍卖行的运营归于泥惨会旗下,几个小时后,楠田陆道已经从名单里截下了它。
他们这一趟,正是要过来取走的。
他在后台等得百无聊赖,琴酒才终于从后边出来。他反手关上了身后的门:“走吧。”
接下来需要切割裸石。
唐沢裕本以为接下来会去一些大型的切割机房,至少他之前对珠宝切割这一行业的印象就是这样。保时捷漆黑的车身几乎与夜幕融为一体,车灯在街头几个拐弯,最后却停在了路边的一处一户建旁。
这里已经是东京市郊,夜色已深,除了长明的路灯外,道路两边的窗口都已陷入了黑甜的梦境里。
唯一亮灯的一户建窗口,隐约机器运作的嗡嗡声。
保时捷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