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架的另一头,安室透还不知道自己的下属身后悄悄缀了多少条尾巴。
听完风见裕也反馈的他陷入沉思。
安室透抬起一只手,言简意赅地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我想想。”
风见裕也的汇报中,所有人都通过了第一轮筛选。
难道这样就意味着公安的防线固若金汤了吗?
并非如此。
极短的时间里,安室透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两种可能。
要么,是风见裕也并没有捕捉到卧底露出的马脚。
安室透自己是组织卧底,身份不便,只能将计划的具体步骤交代给风见裕也,所有的排查工作由他完成。
这其中,不排除风见裕也看走眼的可能性。
况且,为了不引起卧底的注意,摸排的声势也不能太大张旗鼓;安室透特意联络上司调取了一份情报为诱饵,迄今为止都没有咬钩的迹象。
另一种可能,则是这个隐藏在公安中的卧底,在风见裕也的权限能够排查的范围之外。
——警方高层。
安室透握着推车的手,深棕的肤色渐渐泛白。
这个猜想下,还能衍生出更多更为恐怖的推论。
卧底对警视厅的了解,究竟深入到哪种程度?
他究竟是组织安插进来的卧底,还是他就是组织本身?
……假如高层中真的存在卧底的话,他们这些被警方安插进组织的人的动向,是不是也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安室透深吸了一口气,排除了最后的那个想法。
hiro就是因身份暴露而被逼自杀,琴酒的存在,意味着组织对卧底的排查极为严格缜密,不存在明知他是卧底还依旧放任不管的举措。
另一种可能是,这个卧底的职位在风见裕也之上,但他却并不了解警察厅——或者说,安室透自己的具体情况。
在日本,公安和警察是泾渭分明的不同体系,供职的单位却没有那么严格的区分。
譬如,安室透自己隶属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而风见裕也则是警视厅公安部。
鲜明的上下阶级和官僚体制难保不会走漏风声,即使与公安无关的警视厅高层,也未必不能掌控公安的内部消息。
更有甚者,可能泄密人自己都是无意识的——毕竟正常情况,谁能想到一个电梯里随口关心两句的领导,其实是在处心积虑地刺探情报呢?
安室透紧绷的思虑稍稍一缓。
可相应的,在这个怀疑思路下,被锁定的数量也大大增加,逐一排查的话,也是件费时费力的大工程。
他在脑海中匆匆转过了这些思路,开口对风见裕也说:“继续监控已排查对象,另外,重点注意警视厅高层,所有关注公安动向的人,都可以暂时纳入怀疑范围。”
除了内部的卧底之外,第一封举报信,还揭开了另一件真相。
——东京湾港口,的确存在着这样的一艘走私货轮。
公安一次突击检查的无功而返,不代表这艘货轮就此凭空消失,卧底走漏了突击检查的安排,货轮没有进港不假,可它一定还藏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我还需要东京湾港口最近一个月的所有文书,”安室透慢慢地斟酌着出口的话,“在港的外贸公司,重新审查他们的审批手续;如果是外派劳务,就逐一排查最近在港口的值班人手具体有哪些。”
为了让违法走私的货物安全通过海关,这些背地里的行当需要套一层合法的皮,那就是在
东京湾取得运营资格的所有公司。
如果它是被重金买通,那么通查几个月内的银行流水,一定能发现其中的不合理之处;或者干脆是走私团伙注册的空壳公司,既然这样,经营许可证就一定存在问题。
“还有,派人向东京湾港口的卸货工套话,他们是现场的目击者,没准能提供什么线……”
安室透话音未落,余光忽然瞥见了前方过道的一个人影,刹那间,他灰蓝的瞳孔骤然紧缩!
*
“——最近还会接到电话吗?”
官房长官办公室,降谷正晃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身后的秘书。
秘书连忙躬身道:“没有。”
“两天之前,茶木夫人申请过一次探监,在那以后,就没有其他的消息了。”
降谷正晃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算他识相。”
茶木神太郎最大的败笔,是一个经他运作而通过审批的外贸公司。
这些商业上的文件都有备案,只要有心之人肯慢慢查,总能发现其中千丝万缕的联系。
“得赶紧让它破产注销,”降谷正晃摇晃着酒杯,“——绑架犯是不是安排好了?”
“是的,他已经监丨禁了社长,索要赎金的要求也通知公司了,”秘书低头哗啦啦翻动文件,“我们安排的人加快了立案程序,最迟明天,这件事就会在社会新闻上发酵。”
降谷正晃点点头。
这家公司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让他走私的货轮进港,为此公司从上到下的业务链都是干净的,只有月底的几天,进港的货轮会被悄然掉包。
除了茶木神太郎,唯一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