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娟看在眼里,依旧横下心道:“我妹妹正为她相公参加乡试忧心,我不想她分神,待这事了了,再说我们俩的事。”
方子凌薄唇抿成一条线,眼睛里的光渐渐淡下去,好似一片浓墨。
甄娟心里略不安,还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两人目光相对,像置身在一场征战中,无声的硝烟弥漫,就看谁先沉不住气。
甄娟两手紧张地搅弄在一起,眼睫颤了颤,想退缩却又强撑着,哪怕眼睛酸痛也盯着他看。
方子凌唇间溢出一声笑:“甄娟,还想和我耍花样?是不是以为你妹夫中了举人,就能借机甩开我?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他便是当了官,你答应我的话都钉死了,别想不认账。”
甄娟没想到他会这么想,无力地摇头:“我没有,你别污蔑我。我们闹了这么久,谁都觉得我和你在一起没好下场,我妹妹更不会同意。”
她顿了顿,认真道:“到时候我会和她说清楚,方子凌,既然你要与我成亲,有些话我们提前说好。男人本就多情,我也不指望你这辈子收心同我好好过日子,但别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带到我跟前来碍眼。”
屋子大门敞开,风夹着院子里的花香一并进来,吹散了一室的剑拔弩张。
方子凌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眉眼间浮现出点点笑意,点头道:“那是自然,我虽不是好人,你是我费劲千辛万苦求来的人,我怎么舍得委屈你?”
甄娟勾了勾唇角,显然并不信他的话。
方子凌原本到了嘴边的解释的话又咽回去,罢了,来日方长。
他自认为长相俊朗,又是大富之人,若真想要女人,只要勾勾手指便可,何愁美人环绕身侧?
他原想不过一个乡间妇人如何值得他大费力气,直到他见了别的女人脑海中闪现出来的全是她才知道自己是真的栽了。
他比甄娟年长几岁,正是贪欲的年岁,可偏偏竟做了数年的和尚。
母亲还当他憋坏了身子,急得请大夫给他诊治,说来也是好笑。
甄娟浑浑噩噩地回到家,坐在院子里只觉得像是做梦一般,如婉咯咯清脆如银铃的笑声让她回神。
张开双臂让孩子扑进她怀里,摸了摸孩子一头柔软的发,笑道:“姨母的好如婉就该无忧无虑的长大。”
之后甄娟照旧去饭馆帮忙,有好几次有人想闹事,她们还未反应过来,只见用饭的几个大汉提着那人的衣领就给扔出去了。
见饭馆里的食客全都看他们,眼睛一眨:“瞧什么?爷天天都来这里用饭,谁不长眼敢坏爷的兴致,到时候可不就是丢出去这么简单,爷让他缺胳膊断腿。”
饭馆中的小二给吓坏了,担心有这种客人会不会影响生意。
甄娟从后厨出来看了一眼,见那两人同方子凌家赌坊的打手没差,想来是他的手笔,说了声:“有他们在也好,省得那些不长眼的来找麻烦,好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日子一天一天过,有人平静如水,有人心急如焚。
乡试在贡院考,比之前的县试府试更加严格,这天乌云密布,好像一场大雨随时可能落下。
便于监考的明远楼变得模糊,但那股压迫感依旧存在。
林书安在冬字号舍,才刚坐定拿出文房四宝,突然起了一阵狂风,其中伴着豆大的雨珠,不多时外面便下起了倾盆大雨,雨声清脆,一下一下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号舍挂上了油布,他点起了油灯,而后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写的十分顺畅。
这场雨连着下了几天,让本就逼仄的空间变得更加拥挤煎熬,却没有挡住监考官的火眼晶晶,有人以为借着雨的势可以心安理得作弊,不想才露了个头就被发现,考场内的士兵将人架起给丢了出去,任凭其如何嚎哭读书不易,诚心悔改,依旧无济于事,最后被这漫天的大雨给冲刷的一干二净。
一直到考试结束,阴了几天的老天终于露了笑脸,林书安舒展一番筋骨,收卷后,林书安跟着一帮学子往外走,听他们闲聊。
“看前几天那架势,有不少人未答完便赶了出去,何苦来哉,又白费两年功夫。”
“一听你这口气便知是头一回考,人生短短几度春秋,数年一考,谁等得起?喏,你瞧前面,那人考至头发花白也不过是个秀才,你能不怕?那些被拖出去的人想来也是几次失利了,这才做下此等糊涂事。他们不知朝廷有令,绝不姑息替考、作弊行为,罢了,这都是人的命。我们虽然考完全场,能不能中还是未知。”
可不是考完了还不得消停,还要等放榜,自从进了八月一家人的心就没放下来过,七上八下,面上太平,说说笑笑。
甄妙确实心乱的厉害,她虽然不识字却也知道能中举人的少之又少,她自然盼着相公高中,可天下事又不是盼就能成的,无处欢喜又不敢伤怀。
不想她没等来相公中还是没中的消息,反而在家中见了一位不速之客,可不就是那阴魂不散的方家大公子?
“他来做什么?”
甄娟坐在一边闷不吭声,方子凌手中的折扇落在掌心,那声音好似带着催促,她这才强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