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披。着意地抬手一展,如同扬旗。
中古天路,齐人来也!
这下换楼约陷入两难的境地,一时沉默在彼。
是拦也不是,放也不是。
景人修桥,齐人过河。景人筹局,齐人分功。天下岂有这等好事?
但若说把着桥头不让过……景国人口口声声着眼人族万代,欲靖沧海,永弭海患,如何将齐人的帮助拒之门外?齐国战刀斩死的海族,莫非就不作数?
难道要如万妖之门旧事。非要让齐国自己轰出一道口子,自去妖界“奉献”么?
楼约纵然负责此次近海一切事务,拥有极高的临阵决断权限,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好贸然发作,只能等待景廷的最高决议。
便在这短暂的等待里,天穹有一霎的紫。
贵极东方。
一领长披横天涯,曹皆已经跃上那艘巨大战船。
“曹帅!”祁问半跪于地,奉虎符在掌心。
这位东莱祁氏的家主,天生有一双笑眼,小圆脸,矮鼻头,生得十分面善,这让他在说话做事的时候,很难给人严肃的感觉。
他体态倒是很恰当,不胖不瘦,唯独五官圆润了些。在现有的九卒统帅中,大概是声名最小的一位,实力也远不如其他兵事堂成员。
但在祁笑同东莱祁家彻底撕破脸之前,他也是灿烂一时的名门天骄。
是祁笑夺夏尸于掌中,他才晦隐一时,逐渐不为人知。
哪怕在祁笑极盛之时,他的儿子祁良华,也上过齐夏战场……东莱祁家于朝政时局的影响力,从来都存在,虽有起衰,不曾断绝。
这几年统兵决明岛,他也不曾输了齐国威风。
当然,以他现在的实力,绝无可能领兵同于阙并行,极容易被羞辱,损及国格,也没有能力防备意外。虽是他调兵结阵至此,率军冲上中古天道的那一步,只能由曹皆来完成。
曹皆登船,他即让印。
放眼齐国朝堂,笃侯曹皆是为数不多的能和祁笑说得上几句话的人。曾经的春死统帅和曾经的夏尸统帅,大约能算得上交好。
所以若有若无的,面对曹皆,祁问不免有一种公事之外的小心。
不过东莱祁家重新夺权、祁问继印夏尸以来,曹皆也不曾有过什么打压之举,对祁家的态度也很正常。且不说他和祁笑是否有私谊,他是要执掌兵事堂的人物,断不会以私谊坏公事。
此刻也只是抬手接住了代表夏尸军权的虎符,道了声:“有劳!”
祁问低头:“末将为曹帅掌舵!”
登上这艘极似“福泽”的战舰,要说心中全然没有波澜,亦是不能。奠定了迷界优势的那位杀伐统帅,如今只是一个独坐孤院的寻常老妪了!
但曹皆面无表情,只是动念感受兵势,瞬间对整支军队的情况有所了解,赞了声:“祁问大帅养军养得不错!”
不直接称祁帅,而是全称祁问大帅,自是为了同前任夏尸统帅分开。
祁问小心地听出了这点不同,谦声道:“天子以大事任祁某,末将但行分内之事。”
曹皆看他一眼:“祁问大帅领兵镇海,孤悬于外,为东国举帜,不可只尽责分内。”
祁问头更低,声音更敬:“曹帅教诲,末将铭刻在心。”
当此征战之时,曹皆也不多说什么,只道:“天覆军正在来途,祁问大帅及时接应上,好生守岛吧。此间大事,与叶盟主共议,必要之时,引军来援。”
祁问更不言语,领命而去。
镇海盟也是有自己军队的,由各岛势力混编而成,亦齐人治海的一种手段。当然不能跟天下强军相比,但也拥有一定的战斗力。平时代表镇海盟维系近海秩序,战时也可发于迷界,征战海族。
叶恨水在高崖拱手:“镇海盟整军已备,枕戈待发,只等大帅旗号!”
三言两语交接了事务,曹皆大手一挥,脚下“祸殃”战船便陡然抬高,整支船队随之爬升,气势雄烈出近海,好似龙抬头!
中古天路之上,景天子刚刚发声,继续书写永恒天碑,一笔勾退玄神皇主。
这边曹皆便引军而来。
负责护道的于阙当即按剑转身,十万斗厄之军随之旌旗倒卷,已经做好一边击退齐军,一边继续靖海计划的准备。
景国天子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海疆大业,是万古雄图,朕亦艰难为之,为后世子孙勉力耳!姜述有意奉献,岂能不如他愿?让曹皆来!”
横贯诸海高穹的辉煌大道上,金色的龙光如潮涌分流。
于阙之才,将百万亦不难。引军十万,是如臂使指。或战或走,尽在一心。顷刻改换了阵型,竟真个在中古天路上,为齐国让出一条进军的通道!
曹皆当仁不让,当即引军一跃,挥师沧海。
跨越星河之舰队,航行在镇压时光的斗厄强军之侧。交相辉映,各显神威。
一时齐景两国,联军在此。于阙曹皆,共卫天路。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比中古天路更难出现的奇观。
“向来是姜梦熊见本帅,今日怎么换了笃侯?”于阙偏头问道。
曹皆却不看他,而是近乎贪婪地俯瞰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