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道历三九一九年,已经成就两府神通的今日。
回想起道历三九一七年的那个六月十五日,仍然历历如昨。
那一天左光烈逃至庄境,为九煞玄阴阵所阻。
他大显神威,打得公羊白与墨惊羽毫无还手之力。
那一天李一一剑西来,将驱动祝融真身的左光烈一剑斩之。
那一天他从濒死边缘爬起来,正式开脉,成就超凡。
后来他见识过、经历过很多次精彩绝伦的战斗,比这更激烈的有之,比这层次更高的也有之,但再没有哪一场战斗,能比当初的那一战,带给他的震撼更强烈。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向往超凡世界的风景。
但那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识到,何为超凡!
那时候他蜷缩在破庙供桌下的草堆上,奄奄一息地等死。
然而那种当世强者、各国天骄的精彩争锋,令他心神激荡、热泪盈眶。
他告诉自己,他一直向往的世界,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了!
所以他努力了这么久,还没有踏及超凡,又怎么能够默默无闻地死去?
那是他最无助最无力的时刻,但是一抬头,看到了烈日骄阳。
在那样激烈的战斗中,左光烈还下意识地庇护了他。
就像那一记炽阳,撑住了万流箭雨。
超凡的力量,超凡的勇气,超凡的悲悯。
后来凭着惊人的毅力挣扎病躯,在左光烈的血肉碎片中,怀着万一的希望去摸索,而摸索到了那颗开脉丹。
夕阳残照,病丐吞丹。
死亡承接着新生。
彼时没有人知道,旧的天骄死去了,新的天骄已出现。
但那时候他就想过,有朝一日,他也能飞天遁地,出入青冥。
公羊白、墨惊羽,乃至于左光烈、李一……他们可以做到的事情,他也可以!
今日再见墨惊羽,其人仍然足踏飞鹰,是万众焦点。
他也已经叩开第二内府,掌握两神通。
他不再是僵卧破庙、只能等待死亡的乞儿,而真正有了决定自己命运的力量。
人生际遇,一至于斯。
诚然墨惊羽不会记得他,也根本不曾在意当年大战之时一个等死的乞儿。
姜望还是默默从储物匣中取出斗篷,戴在头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在现在的雍国,要是被人揪出来一个庄国人,他不死也得半残。别人可不会管他跟庄高羡是不是有仇。
“太阳太晃眼睛了。”
他随口解释了一句,让自己的行为更合理。
身前身后排队等着送礼的人,都没有搭理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墨惊羽所聚集。
谁都知道,今时今日,墨门就是雍庭最大的倚仗。墨门的天才人物,理所当然是雍国权贵争取的对象。
而墨惊羽能来威宁候府登门祝寿,这其中的政治意味,不免令许多人琢磨。
但这些送个寿礼还需排队的人里,自然也没几个能了解实情的。说来说去,都是一些臆测。徒然惹人发笑。
相较于其他人,姜望则有更多的疑惑。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墨惊羽应该是秦墨。当初他和公羊白正是奉赢武之命设伏围杀左光烈。
秦国是天下强国,对于宗门势力的态度,向来是“控扼百家,为我所用。”在这点上,倒是与齐国一致。
就如岳冷先是齐人,再是法家门徒一般。
秦墨也是秦在墨先。
墨惊羽先是秦臣,而后才是墨家门徒。
但问题在于,现在的雍国,却是“罢黜百家,独尊墨学”。
在肉眼可见的将来,新生的雍墨到底是雍在墨先,还是墨在雍先,势必是一笔糊涂账,需要时间来厘清。
可至少在现在,雍国虽然是墨门第一次尝试倾斜资源扶持的国家,本身却并不是钜城,仍是雍国。
墨惊羽一个秦人,来雍国做什么?还堂而皇之成了雍国威宁候的座上宾?
甚至于听身边那些人议论,他还在雍国的墨家门徒中,肩负着一定的领导责任。
墨惊羽现在是彻底回归墨家了吗?还是说肩负着其它的使命?
“喂!”
一只胖大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从思考中拉扯出来。
姜望回过身去,看到一个满脸横肉的胖汉,手提钢刀,表情凶狠。
本来排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富商模样的中年人,这会也被挤到更后面去了。
“插队是不对的。”姜望说。
“什么插队!”一个瘦个儿从旁边窜出来,手往上一拨,就来挑他的斗笠。
姜望轻轻一退,将其避过。
“记得爷爷吗?”瘦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