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接收信息的能力衰退而不再是他的优势。国内发展快得惊人,国家背后的智囊团都是锃亮反光的刀刃,他垂垂老矣,俨然沦为一把生锈的枪,但他不服老,也不想认输。
李崇反抗的骨头早被他打折了,有时觉得他的方案陈旧,但不会说,不会反驳他,仍按他说的做,幸而没出过岔子,顶多收益不高。
李暮近听了几句坐井观天的话,腾出了舞台,去了书房。
书房要走一个回廊,穿过景观廊亭,还没到时就听不到爷爷和李崇的声音了。李芈当时坚持这个设计是有思考的,实打实给几位女士提供了一个清净地。
李暮近站在敞开的门旁边,看丁珂坐得笔直,听奶奶讲发霉的故事。
他听到几个字就能完整地说出是哪个选段。是一个人拼家业的岁月,还是在上海弄堂租住时,跟对门学徒那段风花雪月。
奶奶先看到了李暮近,招手把他叫进去,画面顿时有些承欢膝下,其乐融融。
李芈顺便宣布:“我请了摄影师饭后来咱们家拍全家福。”
奶奶白眼一翻:“我可不拍,这东西拍了就是在阎王爷那儿露脸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李芈解释:“体现我们家族凝聚力强的事情,您老多想。”
“全家福本身就是宣告一个家族衰败的介质,整整齐齐一堆人都在那一张纸上了,那不就是到头了吗?”
“您这都是封建迷信,我找人算了,是吉象。”
奶奶将信将疑。
宋雅至添柴火,帮着李芈说服奶奶。
李暮近趁机把丁珂带到庭院透气,顺便给她们关上了门。
丁珂得空放松,腰杆也不挺得笔直了,靠在原木廊柱:“如坐针毡。原来见父母的人都这么难受,根本不知道该干什么,不知道时间怎么溜走的。”
“你运气不错,出现在他们都有喜事的时候。”
“不然呢?”
“不然更煎熬。”
“……”丁珂想到一事,坐直身子,看向他:“你在这地方住过吗?”刚才听奶奶说,他们一家基本不住这里,那为什么在这里聚,她很好奇。
“小时候住过。”
丁珂向楼上看,“哪里?”
“不在这。”
丁珂懂了,“正房那边。”
李暮近说:“这院子是后来买下打通翻新的,弄的回廊。人丁单薄,正房和厢房也够用,平时不开这个门,最近运势好才拆了门锁。”
丁珂对风水事不感兴趣,“你小时候跟爷爷还是妈妈住?”
“我跟李芈生活的时候比较多。”
“姑姑带大的?”
“不算带。”李暮近停顿片刻,想了一个更贴切的词:“她是锻造。”
丁珂还是第一次听到人和人用这种动词关联。
“接着问。”
李暮近好像也被他们家当头鸿运光顾了一般,比原先好说话不知道多少倍,竟然主动讲他以前的事。丁珂趁热打铁,“你是跟姑姑更亲,还是跟父母。”
“都不亲。”李暮近无一丝感情:“人丁单薄是因为容不下更多人,一份资源一个人拿和两个人拿,怎么能一样?我们不论亲缘,论价值、不可替性。”
丁珂皱眉:“难道不是通过不断生孩子保障资产不落入外人手里吗?怎么会因为担心孩子分一杯羹而不生。”
“家族尿性,一直这么延续的。”
丁珂不问了,觉得他们家真扭曲,都不正常。
阿姨过来,对李暮近说:“孩子,你爸爸叫你过去一趟。”
李暮近走到丁珂跟前,把她垂在肩窝的长发捋到后背,“再忍忍,吃完饭就走。”
“也没到忍的地步……”丁珂仰头看他:“你先去吧。”说完想到什么似的又皱起眉:“今天人多,他不会……”不会还打你吧?
李暮近没答,俯身亲吻她额头:“后边有个爬山廊,左起第一间房,我以前住在这边的东西都挪到了那儿。”
“我自己去?不了,我等你回来。”
“嗯。”
李暮近刚走,李芈开门出来了,她跟宋雅至风格很像,雍容华贵,十分贴合刻板印象里这种身份的女人该有的形象。只不过宋雅至更像刻意朝睿智靠拢,而她刻意装成了无知。
丁珂下意识站起来。
李芈摆手:“坐着。”端着一盘点心走到跟前,放在廊凳上,回头拉着她的手坐下来,给她拿了一块点心,“尝尝。”
丁珂谨慎地小咬了一口。
“好吃吧?”
“嗯。”
李芈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让人看不清她的瞳孔,猜不到她的心理。丁珂咀嚼十几下,以此逃避面对她的眼睛。
李芈在这时突然说:“你这双眼,是双有大智慧的眼。”
丁珂笑笑,没接话。
“你别不信,凡是长你这双眼的,都有一个好的前程,机会很多。”
“信的。”
李芈笑着点头,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温柔:“再吃一块,开席且着。”
“嗯。”
*
会客偏厅有一把仿明清的太师椅,在整个房间正中央,进门看不见,只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