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林如海正坐在幼子床边,一众奶娘丫鬟都被他赶了出去,屋子里除了他就只剩下肉眼可见的舒服了一些的幼儿。
他却突然出口:“你觉得她可信吗?”
接着,林如海顿住了,似乎在倾听谁的话语,过了会才道:“话虽如此,但保不准就是因为你的回来,出了什么误差,致使这一次多了这么个人物,可对?”
暗处那人似乎赞同了一番,林如海接着道:“可,为何偏偏是黛玉?之前有个癞头和尚,现在又来了个医术卓绝的道姑……”
暗处那人似乎打断了他的话,他叹了口气,摸了摸幼子的额头:“我自然知道这是不同的,可,再怎么不同,我也舍不得黛玉小小年纪就到道观里去,你懂得吧?”
接着,就是一阵沉默。
良久,他又叹了口气,面上带上几分郁色,却也毫无办法,只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又命人好生照看着幼子,这才朝着方唐所处的房间而去。
两人正好在房间门口撞见,林如海见跟在方唐身后的管家神情,就知道她已经放下了之前的冒犯,便笑着迎了上去。
方唐倒是有些惊讶,她劝住了管家后,想要看一看林如海到底是哪里与原著不对,便悄悄运转功法,将一缕仙气附到了眼睛上,却没想到,竟然有了意外之喜。
正朝着她走来的林如海倒是没什么不对,不对的是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的那个魂体——这魂体的长相,与林如海完全相同,只是消瘦憔悴了很多,也苍老了不少,看着像是饱经病痛折磨的。
正是方唐想象中,日后林如海去世时的模样!
而且,看林如海一见到她时,不由自主地往魂体方向瞥去的一眼,应该是能看到这魂体的。
如此,这林如海也是有奇遇的人。这样,林如海的变化就解释得通了,而且,警幻如此好说话的原因,似乎也解释得通了。
不过,面前这个魂体倒是比她驱鬼时见到那些为非作歹的魂体要虚弱不少,不知道最后会不会因为太过虚弱而消散……
方唐心中闪过无数念头,面上却是丝毫不显。林如海为自家下人的冒犯道了歉,方唐也装作糊涂的样子表达了大度,之前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现在,该轮到黛玉的事情了。
两人在前厅落了座、上了茶,先是来了一番商业互吹,等到气氛差不多了,方唐适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开口道:“林大人,令郎的病情已无大碍,我与他的缘分就到此了结了,但是,与令千金的师徒缘,还请慎重考虑。”
林如海暗道一声来了,不由自主地看了旁边的魂体一眼,也跟着放下茶杯,沉吟了小片刻,缓缓开口:“大师,本官膝下仅有一子一女,走了哪个,都是在心头剜肉啊!”
果然!方唐面色不变,接着道:“大人还请慎重考虑,令千金的体虚之症是先天带着的,若是再这么下去,只怕性命堪忧。我与她缘分深厚,可以收她为俗家弟子,传授门中仙法,虽然不能说与天同寿,但也能保百年安康,还望大人慎重再慎重。”
林如海的双眼瞬间就亮了起来,黛玉的身体他是清楚的,即便每日人参养荣丸服着,也不过就勉强维持个现状罢了,一旦遇上什么奔波劳碌、乍暖突凉,一准得病了。就像是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虽然没有幼子那样严重,但也比往常虚弱了很多。
要是真的能得了这仙法,修得一世安康,不复这魂体所说的结果,他也算是放下了很大一桩心思。
但林如海心中再怎么焦急愿意,也不能就这样答应下来,便道:“若果真如此,本官就再与拙荆商量一番,还请大师等上个一两天才好。”
方唐自然点头同意,又闲聊了一阵子,这才起身告别。
林如海自然是一阵挽留,最后挽留不成,只能派了管家亲自将方唐送回了城外道观。
将人送到门口,林如海目送马车消失在视线中,再也忍不住,疾步走到书房,将人都赶了出去,又紧闭了书房的大门,走到书房最内侧,才勉强镇定地开口:“你觉得这件事可信吗?”
魂体林如海此时正飘在他身边,沉吟片刻道:“虽然听起来奇妙得很,但既然我如今都成了这样子,也未必不可行。”
林如海双目越来越亮,他原地踱了几圈,突然停住,面向魂体,激动得道:“我欲将黛玉送去与她做徒弟!”
魂体赞同:“可行。即便这次有我二人在,黛玉不会再沦落到那种地步,但这种天生带着的病症,便是宫中的太医都治不好,也只能寄希望于她了。”
想了想,魂体又补充道:“况且,我观她医术不俗,又毕竟身为女子,即便没有所谓的仙法,拜了师后也能一心为黛玉着想。”
“这是这个理,”林如海激动道,“况且她名声极好,品行虽未知,谈吐却有礼,吾儿带发修行反倒有益处。”
魂体点头,突然道:“就是贾氏那里不好说。”
林如海瞬间冷下了表情:“能有什么说的,我身为父亲,还不能给黛玉找个师傅了?若不是你告诉我,我还真没想到她竟是……只是可惜了那些没诞生的孩儿!”
魂体沉默不语,林如海自知失态,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