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受川皇单独召见,再从川荒绕路到我朝,肯定有不轨之心。陛下,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陛下,微臣以为,蜀昌与我朝向来交好,如果只因为这些猜疑,就寒了友邦的心,方才是因小失大。”
“你这小贼!本将看你就是舍不得跟蜀昌往来的那点蝇头小利……”
“韩将军,慎言为妙。”
一道平稳的声音,打断了“韩将军”的话。
“哼!”九尺大汉冷哼一声,放下指着年轻御史的手指,耻笑道:“丞相大人倒是护短。”
听此,丞相也不恼,脸上笑咪咪,声音也依旧平稳:“将军这是哪里的话。咱们入朝为官,一同为陛下效劳,当然要和和气气才对。”
韩将军冷笑,不接话。
他性子直,最看不惯这种笑面虎,也从来不耐烦跟他们纠缠。
薛丞相丝毫不见尴尬,捏着胡子道:“既然韩将军与纪御史有分歧,那不如由陛下来定夺?”
这话一出口,满朝文武的目光都落在高台之上,那龙椅旁边座位中的人影身上。
谁还不知道丞相的意思呢?
说是由陛下定夺,可陛下都傻了几年了,还不是得让公主来决定。
只不过,薛丞相虽然一向沉稳,面上对公主尊敬有加,但也没像今天这样过,直接将干政的机会送到她手里。
从来都是公主自己插话……今儿个,这是怎的了?
韩将军同样知道不对劲。
要知道,公主的后院里,可还有这老狐狸的一个庶子在呢。
前天公主还立场坚定,难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然而受到几十人注目的方唐,暂时还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小太监见势不对,以拂尘挡住脸,悄悄道:“殿下、殿下?”
方唐心中摇头。
这个时候,即便心里没底,那也得强作镇定,才能争取到时间。
委托者兄长身边的人,近来懈怠了。
边想着,她尝试着加快对躯体的掌控。
此时,下方众臣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受到薛丞相眼神示意,尚未而立的纪御史上前一步,大着胆子道:“不知殿下觉得此事应该如何?”
虽然面上一派光明磊落、舍生取义,但实际上,他朝服下的双腿正在打颤。
谁不知道长平公主手段残暴,谁又不知道长平喜好男色,并且仗着陛下的亲信为所欲为——前段时间刚绑了个朝臣回府!
那可是朝廷命官!
还是先皇曾经点中的状元,长平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虽然那朝臣已经“犯了事”,但也改不了身份——天子门生,两朝元老。
他自认相貌要比那位大人稍好些,万一公主看上他……
他才刚投入薛丞相门下,即将出人头地,家中还有妻子儿女,要是、要是……可该怎么办!
正在纪御史胆颤心惊的时候,方唐终于勉强能控制躯体。
她依旧保持单手撑头,双眼微合,长长“嗯”了一声。
再没了声音。
只留下纪御史求救般看向丞相。
薛丞相心中也是惊诧非凡:往日里,别说给她机会了,但凡朝堂上讨论的事情,这位可都得插两句,怎么今儿……?
明明夫修昨天还送信说这件事情已经妥了,为什么现在看来,不太好的样子?
他眸光微闪,身体依旧端端正正站在原处,余光瞥向旁边的韩将军。
却见他眉头紧皱满脸苦恼,明显也是不知情的样子。
看来,出了什么变故。
他以眼神稍微安抚一番那名作为出头鸟还算合格的纪御史,老老实实拢手站在原地。
整整半炷香后,方唐才挣扎着睁开眼睛。
她丝毫不急,单指轻敲座椅扶手。
朝堂上的气氛渐渐微妙,也只有旁边龙椅上的皇帝还丝毫没察觉。
又是半炷香,方唐试探性地开口:“此事……”
声音是意料之中的虚弱。
旁边一直在玩手帕的皇帝顿时急了:“长平!”
“陛下,稍安勿躁。”方唐转头安慰,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皇帝坐回原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委屈。
清清嗓子,方唐对大部分只是面上尊重的众臣道:“此事日后再议,先行退朝吧。”
皇帝瞬间雀跃。
文武两方的领头人,薛丞相和韩将军,当即行礼,不见丝毫犹豫。
看到新任靠山都表态了,纪御史吞下口中的“于理不合”,随着大流行礼。
今天的早朝,就算是这么结束了。
可方唐的任务刚刚开始。
魂体虚弱的后遗症实在太明显,她现在该怎么走?
*
从上朝的明德殿到御书房,平日里一会儿就走完的距离,方唐硬是扶着小太监的手走得慢悠悠。
将近半个时辰,她才抵达御书房。
后脚还没跨进去,就险些撞上皇帝。
皇帝握着手里的手帕,看见她,瞬间从愁眉苦脸变成了眉开眼笑。
“长平,”他擎起手里皱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