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康熙柔情无限,清醒过来后,却又冷静自持,双眸沁凉,像是披上了一层无坚不摧的盔甲。
而胤礽睡足了,便起身去上课,他的课业重新紧张起来,白晋把他所会的知识,全部都编写成满语,进而让皇子公主一起学。
他这些日子便又忙开了,充分了解什么叫学海无涯,他从三岁半开始读书起,就没停过。
习惯了读书的日子,时光总是太匆匆,转眼就是一个春秋。
康熙二十六年冬。
天上纷纷扬扬的落着大雪,自打入了冬,太皇太后的身子就不好了,整日里昏睡,一日不胜一日,瞧着属实不大好。
康熙愈发沉默寡言起来。
好像当你知道你要失去的时候,心情就会格外的沉重,他便是如此。
在他心里,太皇太后原就是极好的存在,是他幼年的灯塔和支撑。
可她倒了。
胤礽什么话都没说,只默默的给她做些膳食之类,康熙瞬间就懂了,这是回天乏术的意思。
太皇太后大限将至。
但他从来没想过,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快。
在一个平常的冬日,胤礽清早起来,先看着炖了鲜虾粥,说是等会儿这太皇太后睡醒了就可以吃了。
康熙尝了一口,笑着道:“还挺好吃,鲜香可口,竟如此美味。”
他眼巴巴的看着,很想说给朕盛一碗,但是他知道这是独独给太皇太后做的,顿时没好意思,低声道:“下次多做点。”
胤礽回眸笑:“你喜欢就多做。”
两人说说笑笑的端着陶罐进去,昨儿天气好,太皇太后也精神了些,还能坐起身来,跟两人说笑几句,看着就令人心喜。
然而——
天不遂人愿。
“乌库玛嬷~”
“老祖宗。”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父子俩笑着上前喊,却见床榻上的人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
“老祖宗!”康熙慌了。
然而那个熟睡的身影却再也叫不醒。
“乌库玛嬷!”胤礽上前摸脉搏,那微弱的脉搏,却也摸不到了。
两人顿时惊了,扑在床前就要探鼻息。
什么都没有。
“太皇太后,驾崩了。”
太监尖利刺耳的声音响起,康熙一时间怔住,他似是有些不能接受,踉跄着又往前走了两步,握住太皇太后冰凉的手,脸上的神情复杂难辨。
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
胤礽一时间也有些接受不了。
然而更令人泪崩的是,太皇太后床头有两个匣子,左边写着胤礽,右边写着康熙,里面都塞的满满当当。
康熙打眼一瞟,心情愈加复杂,知道是她留的东西,她在病重的时候,还是一点一点的分门别类,将东西送给两人。
“康熙亲启。”
看着这字体,康熙不由得红了眼眶。他也是有儿时的,会想着偷懒,会想着很累不想读书习字。
而太皇太后总是不厌其烦的握住他的手,一笔一划的教他写字,所以他最开始和老祖宗的字体有些像。
他看着被火漆封住的信,抖着手打开了,他害怕看见一些自己不敢看见的东西。
然而。
空空如也的一张纸。
那一瞬间,他心酸的几欲落泪,好像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这种感受,好像心脏被紧紧的攥住,难受的一塌糊涂,根本缓不过劲儿来。
太皇太后还是怨的。
康熙想到这里,更是梗在喉头,难受的几欲喘不过气来。
胤礽正认真的读信,和康熙那封无子信比起来,他的信特别的长,上面写满了殷切叮嘱,第一句就是不可告诉康熙。
康熙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他坐在床沿上,静静地看着奴才们上前给太皇太后梳洗收敛。
面上却镇静极了,只温声的吩咐,他看着奴才给她梳妆,穿上最华丽的衣裳,躺在床榻上,缓缓的盖上了锦被,连头都没在其中。
方才他知道太皇太后没了,然而没有最真切的感受,就在这一瞬间,他心里才突然意识到,他的亲人不在了。
从鼻腔窜出的泪意,再也压制不住。
可他是皇帝,他不能哭。
便是眼眶都红了,也要把眼泪给憋回去,努力压抑着自己内心汹涌的情感,要端庄持重,喜怒不形于色。
康熙做的很好。
胤礽却心疼极了,他小手牵着康熙的大手,寸步不离。
众人见了,康熙就低声道:“小孩子骤然失了亲人,难过的不成,非得跟着朕。”
众人不敢放肆,只躬身道:“请万岁爷、太子爷节哀。”
但众人还有一事未决。
那便是太皇太后埋在哪,然而她生前已经叮嘱过,说是太//宗山陵已经奉安已久,不易再动。
而康熙便拆了慈宁宫东王殿,用这些材料再给太皇太后建了个陵寝停灵。
当棺木缓缓合上的时候,他终于受不住,低声道:“朕早失怙恃,素来乃太皇太后教导,如今已三十余载。”
“自幼养育之恩,再世难报。”
康熙心态崩了,却只能崩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