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祁北杨的手僵在半空, 良久,才落了下来,轻轻地摸上她的头发。
细软如丝, 如绸。
像是幼时怎么握也握不住的一缕月光。
他说:“我没有生气。”
余欢抬起脸来, 巴巴地看着他。
“真没事, ”祁北杨笑,问, “早上怎么突然发那么大火?”
他心平气和的,没有丝毫不悦,扶她坐在旁边。
余欢没说话,搭着祁北杨的胳膊, 良久,才低低开口:“对不起,我最近情绪有点不太对劲。”
紧接着又补上一句:“我不想看医生。”
祁北杨问:“为什么?”
余欢摇头:“没为什么,就是不想看。”
祁北杨盯着她看,余欢刻意避开他的视线,侧了侧脸:“我没事,你干嘛请医生过来?你把我当废物了吗?”
“我的不对, ”祁北杨顺着她的心意,“是我想的太多,向你道歉。”
嗯?怎么突然变成了祁北杨对她道歉了?
余欢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诧异地问他:“你说了什么呀?怎么把你妈妈吓成那个模样?”
祁北杨不想叫她知道家里面那些乱糟糟的事情,没有回答,笑盈盈问她:“今天有没有好好上课?”
“在学画小方块, ”余欢无比诚恳,“素描真的有那么一点点枯燥。”
“那明天咱们就换个其他学,水彩?”
“还是算了,什么东西都要有个基础,我现在呐,就是打基础的阶段;”余欢连忙阻止他,免得这个家伙真的给她重新再请老师,“我小时候刚学芭蕾的时候,开背啊,下腰,拉筋,趴大青蛙……也都很疼,但如果没有这些枯燥的训练,打不下基础,那以后也学不好呀。”
小姑娘细声细气地说着这些话,同他讲着道理,祁北杨笑了:“嗯,桑桑教育的很对。”
如今他才惊觉自己心态的不同。
情侣之间争吵不可避免,可余欢认真想了一下,现在自己和祁北杨似乎吵不起来——哪怕是今天早晨她突然生气,祁北杨那样骄傲的人,也没有被她激怒呀。
余欢不想看心理医生,但祁北杨又不可能真的放任她不管。
他只能密切关注余欢如今的状况,一有异常,就打心理医生的电话。
她嗜睡的状况依旧没有好转,晚上也是,必须要看到祁北杨才能安心。
美术老师同祁北杨说,她近期画画的时候挺安静的,也很规矩。
不知不觉,过了一周。
周四晚上,祁北杨说:“我想带你正式拜访一下我的家人。”
余欢正在吃酒酿小圆子,闻言,手一抖,勺子上的小圆子落到了桌子上。
旁边的佣人立刻上前,帮忙收拾干净。
余欢讶然:“……这么突然吗?”
想了想,又有些苦恼:“但是我现在去见,是不是不太好?”
“挺好的。”
余欢踌躇片刻,隐约猜到了他的意图,小声说:“我不想太早结婚。”
祁北杨笑了:“以我女朋友的身份,只是见面而已,你别怕。”
余欢手里的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砸着碗里的小团子。
祁北杨放下筷子,叹气:“难道你想对我始乱终弃?”
佣人飞快地收拾好东西,不敢再听,垂着头离开房间。
餐厅里只剩下两个人。
余欢面不改色,尝了一口小圆子,含糊不清:“哪里有。”
“上次你还说要给我名分,”祁北杨幽幽地说,“难道你只是说着玩玩?唉,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没骗你啊。”
余欢想了想,拈起一枚樱桃的梗,放到他面前的小碟子上,往他面前推了推:“给你樱桃吃,别生气,好不好?”
“那你跟我见家长吗?”
“……跟。”
祁北杨眉目舒展,捉住她的手,挨个儿亲亲指尖,夸赞:“好桑桑。”
余欢渐渐地发现了,其实之前她一直对祁北杨有着误解。
刚交往的时候,两人身份不平等,再加上她的自卑,潜意识中依旧是在仰望着祁北杨,认为这是自己不敢高攀的人物;而现在,有了孟老太爷为她撑腰,把她轻轻放在同祁北杨基本对等的位置上——
不再是仰望,也不再是惧怕。
其实祁北杨很容易满足呀。
只要她稍稍示好,甚至都不用撒娇,他的心立刻就会软化成一滩水。她说什么都可以,再过分的要求,他答应的时候眉头都不皱一下。
先前苏早还同余欢感叹过,说“幸亏祁北杨喜欢的人是你”,那时候余欢还不太明白,现在懂了。
如果他喜欢上的人性格暴戾且恶劣的话,那祁家这些家业恐怕没多久就要断送在他手上了。
余欢心想,所幸她脾气软和。
祁北杨真是行动派。
头一天晚上和余欢说了计划带她去拜访家人,次日清晨,便抱着半睡半醒的她去衣帽间中挑选衣服鞋子了。
余欢困的眼睛都睁不开,按照生物钟,再过两个小时才是她起床的时间,懒懒洋洋地窝着:“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