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次日清晨,李铭便被一阵擂鼓喊醒。
推门一看,客栈外竟堆满了江湖人。而柳明正持剑与詹知对峙。
“周兄,早。”
周稽悠闲自得,丝毫不见昨日慷慨之模样,他见李铭走来,向其微微点头,“李小兄弟,早啊。”
“发生何事?”
周稽无奈道,“我亦不知。今早他二人忽起争执,柳兄一气之下提出生死擂。”
“生死擂?”李铭眉头微皱。顾名思义便可知其作用。“他们为何争执?”
“哎呀,周某并无顺风耳,我亦不知啊。”
见他一脸笑眯眯,李铭心中有些许猜测。
“柳兄,住手!”他喊道,“你可是忘了不老泉?!”
“我没忘!辱我欺我,我忍下便是。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损害天女清誉!”
詹知笑道,“柳公子,君子不可妄言。损害天女清誉之责我可担当不起。”
“你让我告诫天女,少私寡欲,竟还否认?怎么?圣人一诺,连一金都不值得?”
詹知摇头道,“柳公子莫非不知,少私寡欲乃道家先祖所述,原为见素抱朴,少私寡欲。意在规劝世人坚守品性,抛却杂念。我竟不知它何时成为轻薄之论。”
“有何不同?!”柳明骂道,“你既规劝天女少私寡欲,便是在讽刺其多**。不然,平白无故,劝人读什么圣贤书?!”
“圣贤书?”詹知讽刺之意更甚,“道家这点斤两,怎配得上圣贤书之名。不过为人基本学识罢了。唉,我好意规劝,你却倒打一耙,着实令人伤心。柳兄,仙阁天女品行,人尽皆知。不过用些红妆点饰,竟把你迷得神魂颠倒。唉,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你”柳明面色涨红,再不听劝,拔剑而上。其剑法虽较常人精湛,与詹知相比,却有天壤之别。
詹知见其出手,以太极剑法随意一挡。而后忽然想起何事似的,说道,“唉,圣人令我等学习百家之长,我竟不知不觉间用起道家剑法来。惭愧惭愧,今日便令你见识何为儒家武学。”
太极剑法、太极心法皆乃多年以前大儒书院自道家太极宫殿内搜刮而来。多年以前有明德皇吞服金丹毙命,其子迩倪苦仙人之说久矣,继位之后砸丹炉,诛道士。大儒书院趁此机会搜集道家武学,至于春秋山中。詹知便是在藏书阁内学得道家心法。
他平日里喜用太极剑法,只因令世人见此太极剑,不知道家,只知儒家。
而今面对柳明,他却要使出真功夫了。
“柳公子,子曰:六艺于治一也。礼以节人,乐以发和,书以道事,诗以达意,易以神化,春秋以义。可后来他却删去《诗》《书》,订《礼》《乐》,赞《易》,作《春秋》。你可知为何?”
柳明听得头痛欲裂,直喊道,“我管他为何?”
詹知叹道,“唉。不愤不启、不悱不发,圣人之境果然非吾可得。孺子不可教也,不可教也。”
他弃剑,弃画,画卷之中藏有戒尺,也是一并弃了。最后,詹知手中只剩一书一笔。
“柳兄,便让我替你上一课。”
“狂妄!”柳明一剑自西方而来,詹知侧身而避,笔至东方点于剑上,重如山岳,逼得柳明剑尖回撤。
“你这一剑,剑势本为西南之向,可你力道不周,向北偏了三寸。便为不正。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练武之人,却连基本功都练不扎实,实为不正。无怪乎汝剑力偏矣。”
“詹知!!!”
柳明双眼涨红,左手亦握住剑柄,双手合力,有百倍之效,挥以刀势,似万马奔腾。上可窥雷霆电光,又有火苗四窜。火苗乃柳明怒火之幻象,人处其中,恍若置身火海。
詹知不躲不避,以身相迎,“怒火焚天,心比天高,却不知已为坐井观天之象。幼猫便是怒火滔天,又怎可引来万兽朝拜。以猫之身行狮虎事,便如当日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言方说完,便见柳明之怒如遇滔天巨浪,顷刻熄灭。再观柳明,却是半膝跪地,心神恍惚。
李铭早已自观剧书中窥得儒家心法,十分趣味。儒家心法不求修习七**周天,不求每日晨练,不求体质健壮,不求悟性,不求敏捷。只求二字,一曰“礼”,二曰“势”。所谓礼,包含君臣之礼、父子之礼、夫妻之礼、待人之礼……便是与人相斗,也必须遵从计数,先以好言规劝,再行劝诫之举。所谓势,便是借儒之大势,三千弟子内力相连,即便为三岁小儿,亦可以内力战胜宗师高手。
而柳明先被詹知以话语一激,失去理智,后又因无从辩解,失去大势。故而毫无还手之力,能保持上身直立,已属难得。
他此刻如被泰山压顶,一面天墙落于肩上。柳明呼吸不畅,剑已脱手。而詹知大势所趋,继续以圣贤之书逼迫。
旁观者有大呼精彩之辈,亦有垂头唏嘘,哀其不争者。而旁观者之言,又可成新之大势。若将圣贤书比作泰山,那观者之言便为碎石。柳明每呼吸一次,便如被碎石砸中一次。呼吸十次,便是砸中十次。呼吸百次,便是砸中百次。
久而久之,柳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