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沉早慧,哪怕那时候才十岁,他的性格也已经远超许多同龄人,在学校也是出了名的沉稳可靠,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很喜欢和他相处。
他本来是该被送回福利院的,变故发生在一个夜晚。
他意外听见了江父和那位算命先生在书房的谈话。
他太聪明了,江父无法保证他不会将这些事说出来,于是他改变了主意,打算拉拢符沉。
这是六年里,他第一次真正开始注视这个当初被他带回答的旧玩偶。
这也是六年里,符沉第二次看见他名义上的父亲朝他笑,还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符沉表示他今天晚上什么也没听见,他只是起来喝了口水,然后便回房躺着了。
这个回答让江父有些惊讶。
从那之后,江父开始培养他,让他从一个听话的玩偶变成一把听话的、能为他所用的刀子。
毫无疑问,这把刀是好用的,于是江父让他进了公司,为江母腹中的孩子铺路。
可惜,江父的算盘最终还是落空了。
符沉十四岁时,陪同江母去了一趟医院。
——听说,那个孩子患有心脏病。
不仅如此,这个孩子的血型还是极罕见的类型,翻遍全国也找不出一颗适配的心脏。
这两人算尽一切,最终还是败在了命运无情的齿轮下。
江母在病房内尖叫着哭哑了嗓子,身为外人的符沉自觉退出了病房,到楼下的花园中去走了走。
这片花园不算大,里头有个凉亭,四处栽种的都是没什么味道的小雏菊,一片又一片雪白与嫩黄交织,在阳光下被微风吹得摇晃起来,像海洋尽头,不断拍打上礁石的浪花一般。
符沉的目光落在了这片雪白的小雏菊上,忽然感觉被人撞了下。
他下意识低头。
撞到他的是个小孩儿,看着不大,生得玉雪可爱,活像个粉面团子,一双眼干净又透彻,此刻也茫然地抬头看过来,还带了点婴儿肥的面颊颤巍巍的,像果冻一般。
符沉一愣。
小孩儿盯着他看了半晌,而后才懵懵懂懂地低头,看向刚刚被自己撞到的那条腿。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空的甜筒,手背沾到了一点雪白的痕迹,而原本该在甜筒里的冰淇淋已经完全抹到了符沉的裤腿上,雪白的冰淇淋在浅咖色的裤腿上晕开一小块痕迹,显眼极了。
小孩儿愣愣地盯着他裤腿上的冰淇淋,几秒后,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小孩儿哭时一点也不像同龄人那样,是嚎啕大哭的,除却最开始做了个“哇”的口型外,他只是攥紧手里的空甜筒,委屈地直掉金豆豆。
泪水很快打湿了他这张脸,他哭得面颊泛粉,一下一下地抽噎着。
符沉没由来感到了一股慌张,不顾裤子上的脏污,蹲下询问道“别哭呀,我……”
他头一次面对这么小的孩子,一时间手足无措,慌得险些忘了自己姓什么。
“你别哭了好不好?”
小孩儿泪眼朦胧地看他,“我的冰淇淋,被你撞掉了……”
明明是他走路不看路,却还要倒打一耙,怪到符沉身上。
符沉耐着性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小声道“小昭,妈妈叫我小昭。”
“小昭?”符沉试着唤了一声,“我再买一个冰淇淋赔给你可以吗?你别哭了好不好,别人看见,指不定以为是我欺负了你。”
江昭盯着他裤子上化开的冰淇淋,飞快看了一眼他,挂在眼角的泪将落未落,“真的吗?”
“真的,我不骗你,你的冰淇淋在哪儿买的?可以带我过去吗?”符沉温和道。
江昭伸出一截藕臂似的手,指了指前方,“在门口。”
符沉当即就要带他过去,正要走,衣角忽然被人拽住了。
他低头,发现江昭眼巴巴地望着他,一双眼黑葡萄似的,奶声奶气道“要两个。”他另一只手比了个二的手势,伸出的两根手指软乎乎、肉嘟嘟的。
“好,那就赔你两个。”
符沉心软得一塌糊涂,试着把他抱起来,出了小花园找到甜品店,买了两个不同口味的冰淇淋递给江昭。
拿到冰淇淋后,小江昭的眼泪止住了,人也不哭了,一手拿着一个甜筒,在尖尖上咬了一口,登时笑了。
符沉望着他,忽然发现他笑起来时,两只眼里都是星星。
明亮又闪烁。
他也像星星一般。
符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软,他想,如果他名义上的弟弟也这么可爱,他一定会甘愿为了对方做一切事。
他转而想到了在病房里听到的那些话,再望向眼前的小孩儿时,心绪不由得往下沉了几分。
不……还是不了吧。
这样可爱的小孩儿,应当健健康康地长大,疾病太苦了,不该是他这样的小朋友来承担。
江昭咬了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被个陌生人抱在怀里,一下警觉起来,悄悄回头瞄了一眼,发觉符沉正抱着自己发呆。
他看了一眼又一眼,那点惊觉在甜滋滋的冰淇淋攻略下消失殆尽。
他甚至大方地把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