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 幸村说什么也不肯老实待在病床。医生交接班过后,他在明野耳边说:去天台吧。 “不行的,医生说过你目前还只能在病室内活动。” “多走几步而已。” “唔……”明野动摇了,她想干脆让幸村出去透透气, 心情好了对他的身体应该也有更多好处。 “医生考虑的是伤口愈合情况。毕竟是这个年龄, 我已经恢复了, 随意走动也没关系哦。” 她还在犹豫,幸村突然神秘兮兮地说:“真恢复了,要看看吗?” 明野忙不失迭捂住通红发烫的脸,“才不看!” “说的也是……”幸村无限失落地说, “其实我也不想让你看,好难看的。” “没有这回事。”明野连忙安慰,“那什么……有句话叫做‘刀疤是男人的勋章’, 有伤疤的男人最帅了!” “真的吗?那就一定要给你看看了。”幸村说着就开始撩衣摆。 “我不要看!”明野慌忙捂住隐隐开始冒蒸汽的脸,“看了那种地方你还要我怎样面对你?” 幸村好半天没有反应, 明野小心从掌心中抬起脸。只见他两手揪着被子,一脸强忍。 明野大惊失色,“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就是好想笑……但果然还是不要笑比较好吧。” “哇啊啊啊不准笑啊笨蛋!” 找外套的时候,听到幸村悄声嘀咕:“这样我就放心了。” “什么放心了?” “什么都没有。” 明野突然反应过来, 幸村刚才真的在不安。手术造成的疤痕或许会伴随他一生, 他不希望她讨厌这一点。 他侧身坐在床沿,明野将外套按在他身上, 然后在他身后坐下, 扶着他后背将脸颊轻轻靠在他肩上。 “才不会因为这种事讨厌你呢。” 源源不绝的温暖和馨香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少女认认真真的话语中含着一种温馨的爱恋。她有着别样的魔力, 总能以他最想要的方式安抚他的内心。 “嗯。” 从简简单单的一个嗯中, 明野听出了安心感。 和刚开始交往那会比起来, 她与幸村之间好像变得更紧密了。她越来越能够感知到他的想法, 他向她表露出来的情绪也越来越多。 有明野负责望风,两人顺利溜出这层病区,来到天台。 五颜六色的三色堇满满当当地从花坛中溢出来,微暖的春风中,花叶像是在对两人打招呼一般摇摇晃晃,教人眼花缭乱。 幸村笑开了眼,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一般一朵朵打量过去。“开得真好啊。” “那是当然啦。”明野得意叉腰,“你不能走动的期间,我每天都有好好浇水,还施了一次肥。” “做得很好呢,简直不亚于和她们相处了很长时间的我。” 幸村的夸夸总是放大很多倍,明野被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只是按照你的提示做啦。” “一般人记不住那么多细节,也没法做出像你这么准确的判断。彩的头脑果然很好。” “唔……” 好不好不知道,快被他夸晕了倒是真的。 “话说回来,这种花好厉害啊。开得好多,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开花架势。” “和种类没有关系,只要花一些心思,换一种花也可以做到。” 姹紫嫣红的花丛映衬着幸村仿佛散发着光辉的面容,他注视着花坛的侧颜温柔且美好。 “植物的习性各不相同。有的喜欢阴,有的喜阳;同是浇水,有的喜欢一次性喝够,有的喜欢分多次,有的喝多了反而不好。土壤的酸碱度和微量元素对于不同植物来说,可以是毒也可以是绝佳的营养。 “植物都有着强大的生命力和真诚的内心,只要了解并满足她们的需要,就会得到超出付出的回应。” “听你这么说,好像在描述什么温顺可爱的小动物一样。” 嗐……她听得都有些嫉妒了。 “的确可以这么说呢。不过——” 虽说如此,一副专业学者的口吻说着这种纯真话语的幸村—— 两人同时开口: “还是彩比较可爱啊。” “还是精市比较可爱啊。” “……”×2 幸村向她俯首,二人额头相抵,相视而笑。 他们并肩坐在长椅上,沐浴着春日阳光,温暖的风吹拂着两人的身|体。 这个天台曾经单调荒凉,这里的天空曾经阴郁灰暗,曾忧虑着他能不能见到亲手种下的花种开花,曾在这里带着不安和不舍亲吻着彼此…… 所有这一切就像一场漫长而真实的噩梦,现在她和幸村终于从这不愉快的梦中清醒,回到了阳光灿烂的世界。 “精市……我突然好困……” “那就睡一会吧。” “嗯。” 明野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好几月以来,明野就没有睡过哪怕一次好觉。因为她生怕一觉醒来,幸村已经消失不见了。 就像她的祖父和祖母那样,在她陷入无知无觉的睡梦后,悄无声息地离去,只剩下一具再也不会回应她的冰冷躯壳。 现在她终于不用担心。 “精市……”她口齿不清地喃喃,“我的生日愿望,实现了哦……” “这样啊……” 她此时的睡颜比以往他见过的任何一次都更加可爱:眉目舒展,安宁的神情含笑。 幸村看着看着,突然也跟着困倦起来。 其实自从发病以来,幸村对于睡眠多少有些抵触。被困意侵袭的感觉和疾病发作的时候真的太像了。 现在的话没有关系。他握着明野的手,她温软的触感穿透彼此的肌肤,成为一股甜蜜的暖流汇入血液。 春光慵懒,他将脸颊抵靠在明野头顶,在她的头发散发出的清香中安然地阖上双眼。 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他的将来不再被迷雾笼罩。他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