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淡沉默的时候,简廉把朝中所有的政敌都仔细梳理了一番,最后把目标放到庆王身上。
泰平帝今年五十八岁,身体健康,精神矍铄,思维敏捷,远不到考虑身后事的时候。
是以,前太子病逝后,至今未立皇储。
庆王是嫡次子,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在朝中结党营私,小动作不断。
泰平帝借助他的手,几次敲打庆王,也许,这就是这场灾祸的根源所在。
庆王手下能人甚多,这桩案子顺天府多半是查不出来的,皇上定会让拱卫司负责,而拱卫司都司是庆王的亲舅舅,估计仍会不了了之。
他有理由确定,他不死这件事就不算完,庆王一定还有后手。
简家与庆王对上,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简廉思谋许久,再次开口,“今儿多亏小淡,若没有青瓷,祖父只怕已经遭毒手了。”
简淡回过神,孺慕地看着简廉,“孙女也没做什么。”说到这里,她迟疑片刻,又道,“只要祖父没事就好,如此,孙女就不会被人排揎邢克亲人了。”
她说这话有很强的目的性,上辈子简廉出事,简家人把一半的责任塞给了她,几乎全京城的人都在说她命硬,她不得不防。
简廉心里一酸,伸手在简淡的发顶上揉了揉,“傻丫头,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谁敢乱嚼舌根,你只管告诉祖父,祖父给你做主。”
简淡达到目的,不好意思地傻笑几声,说道:“谢谢祖父。”
简廉摇摇头,“谢什么,祖父明白你的心思。你要知道,简家也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亲人,不要怕。祖父教你个乖,若想过得舒服,首要一点就是把自己当成简家人,而不是客人,懂吗?”
简淡点了点头。
她当然得做简家人,以无耻对无耻,无情对无情,才是最好的反击,不是吗?
小姑娘挺直了脊背,目光坚定,粉嫩的唇拉得笔直,既漂亮又可人疼。
“好孩子。”简廉心里一片柔软,又在简淡头上抚了抚,“小淡怎么不直接回家,反而来接祖父了?如果不是你归家,祖父今晚定会宿在适春园的,那样你可就扑空了。”
说到这里,简廉怔了怔,他回家完全是临时起意,而且下了一天的雨,庆王何以判断他今日会回归家?
难道……有人在监视他?
简淡想了想,说道:“因为孙女早上做了一个梦,心里有些不安。”
“哦?”简廉收回心思,抬了抬眉毛,神色又凝重几分,“你说说看。”
简淡把手肘放在膝盖上,思考片刻,说道:“孙女做的梦有些乱,许多事一睁眼就忘记了,只有三件事记得很清楚,一是梦到祖父今天出了事,虽性命无忧,但手筋脚筋尽断,二是三叔进了大牢,最后一个,呃……我爹和大伯都升官了。”
前世,简廉回老家的第二年春,简淡的大伯简云帆升了一级,下半年,她爹简云丰在礼部谋了个六品小官,到她死那年,大伯官至四品。
简淡死时才满十八,不大懂朝廷上的事,很多事她都串不起来,说这些,就是希望能给简廉提个醒。
她低着头,说话时,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安分地来回骨碌了几下。
简廉阅人无数,简淡的表情让他有了一丝怀疑,但很快又释然了,一个梦而已,不管真假都是梦,没什么好撒谎的。
而且,他已经出事,应验了其中一件,说明这个梦有三成是事实。
其他两件呢?
老三在回京城的路上,大概五天后到达,如果所料不差,老三的三年考绩大抵是优等,那么这个优等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还是实打实地做出成绩了呢?
他出事,辞官归隐,有人落井下石,老三出事顺理成章,但老大老二却获得了升迁?
为什么?
简廉眉头紧锁,目光重新看向简淡。
简淡心里无愧,除了刚刚撒谎时表现出些许不自然,此刻已经坦坦荡荡。
简廉心想,做梦岂会有规律可循?是他着相了。
“回家后,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梦里的事,知道吗?”他压下好奇心,郑重嘱咐道。
“好。”简淡乖巧地点点头。
因为刚出过事,简廉不好意思扔下沈余之走得太快,简府的马车也走得同样极慢,到达南城门时,城门已然紧闭。
有沈余之和简廉在,守城士兵不敢不开门。
车队顺利进城,到简府门外时,雾气尽散,天也黑透了。
朱红色的大门紧闭,侧门虚掩着,然而,直到祖孙二人下了车,门房的人才诚惶诚恐地迎出来。
若是往常,门房懈怠些也无妨。
但今天是简淡正式归家的日子,孩子迟迟未归,门房非但没有留人,反而如此简慢,这让简廉有些不满。
他叫来身边的长随,使了个眼色,长随便退到一旁,去处理门房了。
简廉拍拍孙女瘦削的肩膀,道:“走吧,跟祖父回家。”
……
简淡没有养在府里是有原因的。
她与简雅是双生姐妹。
简雅瘦小体弱先出生,简淡强壮个头大,后生,且难产,折腾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