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屋子里摆放的书吹得四处飞散,散开无数纸页来。
忽而场景再变。
沈念禾坐在马车上,外头大雨倾盆而下,溅在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的大坑。
车夫狠命地拿鞭子抽着前头几匹马,口中催叫不停。
山路崎岖,眼见到得一处拐弯,车厢后背忽然不知被什么东西整个掀翻,暴雨倾斜而入。
沈念禾还未反应过来,却是听得背后一道声响破空而来。
她下意识转过头,正正对上一道迎胸而来的长箭。
那箭矢将她整个贯穿,痛感尚未传到周身,又听得有人欢喜叫道:“射中了!那就是沈家的女儿罢?新帝要娶的……”
“傻乎乎的,怎么也不晓得躲?”
“躲什么,那是个瘸子!”
“莫不是打听错了罢,瘸子怎么做皇后?新帝真的要娶个瘸子?礼部那关都过不去吧?”
沈念禾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她满头是汗,只觉得眼睛酸涩,肩背俱是酸痛不已,一睁眼,才发现自己居然趴在桌案上,原是太过困倦,算着算着数,就睡着了。
这房中摆设十分眼熟,却不是在自己厢房,仔细一看,竟是在那裴三哥的公厅之中。
沈念禾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看了看面前摆着的东西,这才记起自己本是来同裴继安说小公厅昨日进度的,只是来时不见对方,又看到桌上摆了一份进度书,忍不住就坐下来顺手核对一回,算着算着,越发困倦,因久久没等到人来,不知不觉之间便趴着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得并不久,可醒来时沈念禾浑身都不太舒服,整个人都疲惫非常。
她极少梦到从前的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次回梦得这样清楚细致,倒叫她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胸口还插着那一支带着翎羽的箭矢,实在难受得厉害,喝了一口水,忍不住就把门给掩了,寻张椅子坐下来闭目养神。
眼睛闭上没多久,也不知道为什么,仿佛从心底里泛起的浓重困意,沈念禾一下子就又睡了过去。
这一回依旧还是做梦,梦中的主角却变成了这一具身体的沈念禾。
“她”一身素服,站在一个宅子的正堂当中,满脸都是泪,道:“我不去,我要在这里等着爹娘回来!”
转眼间,周围的景色一变,好似“她”又坐在了马车里,正在某处茶铺外头休整。
茶铺里有两个跑堂的得了吩咐出来给马儿喂草料吃,边喂边闲聊。
“听闻翔庆出了事,那沈轻云沈副使好似死了,你听说了没?”
“不能够罢?他去翔庆那样久,也没听说有什么不好,我有个远方亲戚常去跑商,都说自从沈副使去了,哪一处贼盗都要少许多……”
“骗你做甚,我听掌柜的说的,他那儿子不是在县学读书?看了邸报上头写得真真的,据说是进得西贼阵中,就再没有出现过,也不知道有无全尸留得下来。”
在过片刻,场景再换。
“沈念禾”含泪问同行的兵丁道:“我爹是不是下落不明了?”
同行人默然不语。
再次出发时,“沈念禾”失魂落魄坐在马车上,等到了下一处地方,她下马车时,一个踏空,整个人从头往下栽倒。
沈念禾头疼欲裂,胸口也发闷,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脑子里头如同被人用锤子砸了好几下一般,嗡嗡地响,响了许久,正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旁边推她,叫道:“念禾。”
声音温柔又熟悉,当中还带着几分缱绻。
沈念禾慢慢清醒过来,抬头一看,却见边上站着裴继安。
他手中拿了一方帕子,轻轻按在她的脸上,一脸的担忧,道:“是不是被梦魇了?我听你不住说梦话,叫了好几声也叫不醒。”
沈念禾一向浅眠,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叫也叫不醒的情况。
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毕竟不好直说,便轻轻摇了摇头,道:“做了个梦,醒来已经好多了。”
裴继安就端了一个铜盆过来,给她换洗帕子,也不追问,只道:“实在头疼,今日我就同你早些回去歇息,晚上再给你拿酸酸辣辣的东西下个面条吃,配些清凉饮子,好不好?”
又同她说了些话,不是小公厅事,就是眼下进度如何,做成了什么。
沈念禾就坐着听他说话,虽然身体仍然困乏得很,慢慢缓了过来。
她听着听着,就跟裴继安认真讨论起来,一边说,一边取了桌上笔写写画画,等到算完一样,她还待要算另一样,正要问几处数字,抬头一看,却见对面人脸上笑了起来,还伸出手把她手中笔杆拿下来,放回了笔托上,笑道:“而今醒过来了,也别算了,想回去歇一歇罢。”
沈念禾这才发觉,原来方才这裴三哥同自己说那许多话,乃是为了引开自己注意力。
两人又说了几句,眼见时辰渐晚,便一齐收了东西同行回家。
且不说这一处两人慢慢而行,往家里走,两里多外借来的裴府里,谢处耘却半靠在床边,急忙躲开郑氏的手。
他口中叫道:“婶娘!我自己换,你把药放在此处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