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皮薄,你我之间实在也不用顾忌脸面,只是现下当真也不差这一点,况且我初入京城,若是手头金银太多,给人晓得了,才是一桩麻烦事。”
等到下午回到客栈的时候,他就趁着郑氏不在,寻了一本厚厚的册子给沈念禾,低声道:“你先收着。”
沈念禾接过一看,那册子足有一指厚,翻开来,里头写得满满当当,先是金条多少、金砖多少、银锭多少,珊瑚玳瑁多少、翡翠多少、某某朝某某人某某字画、某某朝某书某某版善本多少,密密麻麻。
她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只诧异地抬起头来。
裴继安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裴家虽是落魄,从前家里也留了些东西下来,有些放在婶娘那一处,有些存在其余地方,虽然不算奢豪,却也不至于太过孤寒,我前些年跟人出门跑商,也得了些好东西,都在此处,你拿在手上存着,免得日日担心我没饭吃。”
他此时此刻给出这样一份东西,其中之意,昭然若揭。
沈念禾只觉得手中的册子仿佛千钧重,可看着裴继安的眼神,一下子又说不出拒绝的话,过了好一会,终于记得把那册子放回了桌案上,摇头道:“还是三哥自家收起来吧。”
裴继安不解地看着她。
沈念禾面上微红,道:“你也晓得,我自家东西都打理不清楚,平日里桌子都是三哥帮着打点的,管这许多,怎管得过来?”
裴继安原只是想把自己攒的体己给出去,叫心上人收着,一时倒是没有想到这么多,此时听得沈念禾如此坦白,倒是醒得过来,一时也笑了起来,道:“那今后你这一处的东西,尽皆也交给我来管?那我岂不是既当大家,又当小家?”
他还在说着话,方才出门去的郑氏却是忽然回了来,脸上说不上来是什么表情,进来就对着侄儿道:“外头来了人,自言是傅家的,说是家中主人有事寻你。”
裴继安本来脸上带着笑,此时的笑意却是慢慢收了起来,站得起身,点了点头,也不说什么,径直出去了。
他一走,郑氏也不跟上去,反而进得门来,忧心忡忡地问沈念禾道:“你们白日间是不是见到了苏家人?都说了些什么?继安又是什么反应?”
沈念禾奇道:“什么苏家?”
郑氏转头看了一眼,不见裴继安的人影,复才回头小声道:“你三哥他娘当年乃是改嫁,嫁去的那一门就姓苏,而今她后头嫁的那一位已经官至户部侍郎。”
沈念禾一下子就想起来白日间去看那宅院的时候见到的带着女儿的妇人,又想到当时中人说,对方在给长子找宅院,当时说的人家就是户部侍郎府上,便把事情略说了一遍。
郑氏的脸上越发地不好看起来,问道:“她什么都没说,是不是没见到你三哥?”
沈念禾摇了摇头。
两下都打了个照面,还对视了那样久,怎么可能没见到。
不过按着郑氏说的倒推,那大公子肯定不是今日见的妇人亲生,而那女儿多半也是旁人所出。
郑氏见了沈念禾的回复,立时就生起气来,道:“既是认出来了,一句话也不说,虽是当着继女的面,也不至于做到这个份上吧!”
且不说客栈里头,郑氏在此处忿忿不平,不远处曹门大家上的苏府里,林氏却是心不在焉。
苏家行六的姑娘唤作苏莲菡,十分健谈,性格却是有几分着急,今日在外头走了一圈,却是一处合适的房舍都没有找到,越想越是着急,回得来吃了两口茶,见得外头人来来往往,不是在洒扫屋梁地板,就是就擦洗柱子、栏杆,屋子里虽然没有人,却也看起来尘土飞扬的,很是不满,对林氏道:“娘,过两日大哥就要赴任了,连宅院都没买好,难道要住在这里吗?离得那样远,十分不方便!”
林氏只好道:“已是托人去问了,看看有没有哪家肯出让的,实在不行,只好先将就将就,在家中先住着。”
苏莲菡就道:“可是家里人多嘴杂的,大哥而今已经做官了,多的是同年好友,十分不方便,二哥同四哥又要读书,见他出出进进的,多少要被吵到……”
她才说了两句,外头就有一人走了进来,笑道:“谁人不方便了?”
原是个二十上下的青年男子,身着锦衣,头戴玉冠,剑眉星目,看着很是出色。
苏莲菡立时就笑着迎了上去,叫一声“大哥!”,又道:“白日里给你寻了一整天的宅子,腿脚都走酸了!”
一面说,一面还做一副自己给自己捶腿的样子。
那“大哥”就问道:“实在辛苦,却不晓得找到了不曾?”
苏莲菡就撇了撇嘴,道:“没有一处合适的,离得近的就太小,大小好的又远……”
林氏就叫人给他看座,又吩咐下头人道:“给令明上石乳钟。”
又转头问他道:“饿不饿的,给你上两碟子茶点?今日办事可是顺利?”
那苏令明连忙上前同林氏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道:“今日一应办得十分顺利,只是跑了一天,倒是当真有点饿了。”
林氏就一迭声叫下头人上糕点,又道:“略填补一点肚子,过半个时辰就到吃饭的时候了。”
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