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皇后倒是一点就通。
天子废掉一个皇后,还可以立第二个,第三个,她娘家不得力,使不上用,此刻半点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看她进冷宫。
可周弘殷只有两个儿子,他早不年轻了,这两年又总吃丹药,能再得子嗣的可能何其渺小。
能不要妻子,总不能不要儿子罢?便是他不要,朝中百官也会出头劝诫。
大白天的,就叫禁卫官光明正大抄检房舍,其势危急,已经不能再等——谁又知道垂拱殿中情况如何?
傅皇后还在犹豫,周承顺已是叫道:“母后!”
她一咬牙,再不管其余,举步带头往垂拱殿走去。
清华殿同垂拱殿相距并不太近,等他们紧赶慢赶到得地方,却被仪门官挡在了门外。
傅皇后道:“吾有要事,十分着急,此刻要求见陛下。”
那仪门官低声回道:“娘娘,陛下尚有要事……”
不待他把话说完,周承顺已是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将那仪门官直接打了个趔趄,口中喝道:“娘娘要求见陛下,见是不见,自有陛下决断,何时由你来说?!”
周承顺身为皇子,偏又不是太子,打个仪门官,便是最后被天子责罚,被百官弹劾,最多也就关关禁闭,罚罚俸禄,无关痛痒得很,打了也是白打。
那仪门官的嘴角直接给打出了血,此时摸着脸,却是头也不敢抬,腰也不敢直,只得隐忍地连连道:“是下官的不是……”
一面说,连嘴巴都来不及抹,匆匆就推门往里头走。
垂拱殿外本来守卫着数十名禁卫,方才见得周承顺打那仪门官,个个都看了过来,却又不敢靠近,好容易等得此处事情好似平息了,更是低头不敢再去窥视,唯恐自己脸上也要挨上一下。
周承顺见无人敢看自己,边上另几个黄门也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样子,而一旁的傅皇后却是召来另两个守门人问话,知道来了机会,等先头那仪门官进得殿门,便不做丝毫犹豫,立时跟了上去。
他步伐又快又大,哪怕特地踮着脚,靴子同垂拱殿外金砖地面相碰,依旧发出踏踏的声响,是以等还没等将门推开,众人已是反应过来,守在门口的黄门官当先扑得上去,大声叫道:“殿下不可擅闯!”
然而他终究晚了一步,给周承顺将门用力推得大开。
傅皇后见得儿子冲得上前,已是立时跟了上去,此时见门已开,当即就要打头上前,才走几步,却见周承顺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等到越过他往前看去,却见垂拱殿中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无,唯闻众人呼吸声、风从外往内吹动的声音。
“太子何在?!”
周承顺面色遽变,转头朝着门外众人厉声喝道。
早已追进去的仪门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行几步捉着周承顺靴子,带着哭腔道:“殿下,太子行踪,下官如何敢打听?!殿下未得天子召唤,不得随意进殿,还请给小人留条活路罢!”
他叫着叫着连声音都变了调,哭得十分可怕,又“叩叩”地不住往地上磕头。
周承顺只觉得烦躁不堪,把脚往他胸腹处一踢,喝道:“太子何时走的?”
那仪门官只会磕头,旁的一声不吭,外头禁卫官进又不是,退又不是。
周承顺在此处跟个小官纠缠不休,傅皇后看得十分不悦,开口拦道:“行了!”
她偏过头,正要吩咐,却见远处地上不知什么东西黑黑红红的,颜色十分奇怪,仿佛油脂似的,正反着光,心中忽的一跳,上前几步就要去看。
周承顺反应极快,见她如此动作,转头一看,立时将地上仪门官的发冠抓了起来,提着他的头,指着前方地上黑红之处,喝道:“那是什么?!”
他逼问半日,垂拱殿中个个都似锯嘴葫芦似的,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傅皇后前头虽然有几人拦着,却也不敢十分用力,让后头一个宫女推搡开去,又撞到前头,几乎是连滚带爬到得那反光处。
那宫女蹲下身子,甚至来不及去缓一缓头晕,已是整个人趴在地上闻了味道,又用手沾着舔了舔,当即惊叫道:“娘娘,此处有血!”
这话犹如当头一棒,打得傅皇后几乎要站立不稳。
方才仪门官已是说了,今日陛下没有让人进去伺候,那么此处血迹自然不可能是下头人的。
血迹在阶下,周弘殷从来高坐上头,更何况他祸害遗千年,不可能出事。
出事的只能是周承佑。
周承顺听得那宫女说话,半步都不停留,也不顾傅皇后,当即掉头往外走,走到一半,见得门口有个宫女双手捧着一个托盘,那盘中不知是什么东西,长长的一根,想也不想顺手就抓了过去,等握在手里了,才发觉原是一柄尘拂。
他抓着尘拂不放,回头叫了一声“母后”。
傅皇后当即反应过来,跟着往外走。
垂拱殿内无一人敢拦。
两人快步向西,不用交流半分,已是不约而同向着福宁宫而去,才行到半路,见得对面一人跌跌撞撞跑了过来,喊道:“娘娘,太子……太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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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这一对母子在找周承佑,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