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争取能得个宽大处理,现在的钱家父子别提多配合了,争先恐后交代这玩意的来源。
但是说了跟没说也差不了多少啊,姜久盈饶有兴致地端着浅盘,近距离围观这个时代粗制滥造的某种产物。
让近代中华民族深受其害的雏形,原来早在此时便已默默登上历史舞台了吗?它力量如此弱小,纯度不够,药性大打折扣,因此还未引起足够的重视。
“此物名为阿芙蓉,是南疆的行脚商从薄甘(注:今缅甸)带回国内的,少量使用有药用价值,能镇定止痛,使人百病全消,身心愉悦。”
钱进现学现卖,将别人对他吹嘘这神物的描述一字不落地复述给姜久盈听。
若仅仅是这成效,钱进怎么可能靠它收获火爆至此的蒸饼铺?
“最重要的,是少量不间断服用,两三次即可成瘾吧?服用量大,一次便够了。”姜久盈冷笑着,将浅盘安稳放下,这腌臜玩意,多看一眼她都是嫌脏的!
药本是双刃剑,药的存在也并不全是它的错,但无奈世人贪欲横行,无所不用其极,一种好好的药材,便被生生当成了谋取暴利的工具,害人无数,实在叫人没办法不迁怒于它。
“这坑人败家的玩意,究竟是谁卖与你的?”姜久盈打断了钱进的吹捧。
“是常年往返南疆的商人,我无意中与之结识,得知他有这种好物,厚着脸皮花了大价钱买下的。”
好物?呵呵!好物你怎么不把这点全吃了,看你是不是口吐白沫,死于当场!
“少废话,此人现在何处?”先把人抓了才是正理。南疆距离安庆府万里之遥,钱进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便连他都轻易得了此等东西。
说不得,此物已经在大周朝各大地方都流传开来有一段时间了,如不加以遏制,早晚会成一害。
姜久盈害怕的是,时人对此物不甚了解,被它害了去还不自知。
“他卖与我之后,已经北上了,说是要往京城去,他手上还有一批货,想要卖个好价钱。”京城有钱有权的人多啊,阿芙蓉这样的好物,怎么也得卖上天价才行。
权贵子弟多数醉生梦死,普通百姓需要蝇营狗苟艰难求生,他们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不需要为生存奋斗,深觉人生无趣,便开始寻找各种刺激。
有人沉迷赌博,有人耽于女色,有人醉心奇淫技巧,有人爱好斗鸡走狗,当然还有人,喜欢各种花样作死。
他们倒是有一点共通,只要能给他们刺激的,无论多新奇的东西,他们就愿意一试。
阿芙蓉便是此类东西。够新奇,有奇效,有货源的可以囤积居奇,无限拉高它的价格,还能让人趋之若鹜。毕竟很多有钱人的原则就是只选贵的,不买对的。
便宜的东西如何配得上他们金光闪闪的身价。
遍地行尸走肉的京城会如何,姜久盈连想都不敢想,总之必然离亡国不远。带这东西来的商人,其心可诛!
父女俩很严肃地商讨了一番,姜久盈巧妙地让爹爹认识到阿芙蓉的危险性,父女俩就必须上报一事达成了共识,至于怎么报,等再了解了解扩散情况,与周围州府联系确认一二后再定夺。
习惯是个顶可怕的东西。姜文远越来越觉得与女儿讨论公事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钱家包子铺案审到此处也算审无可审了。
阿芙蓉事关重大,是万万不能现在对外公布的,因此钱家三个人最终都被以食品安全不过关,吃死人的罪名收监审判的。
按大周律,脯肉有毒,曾经病人,有余者速焚之,违者杖一百;若故与人食并出卖,令人病者,徒一年,以故致死者绞,即人自食致死者,从过失杀人法。
钱家人故意往肉馅里搀了来源不明的肉类,甚至为了生意火爆,又擅自购买添加阿芙蓉,明显是至食客身体健康于不顾,构成以故致死者,三个人绞立决,一点也不冤枉。
姜文远雷厉风行,不过区区三日,便结案上报。至于致谁死了,那自有底下一帮干惯了此类型活计的衙役捕快去操作,等日后姜文远将阿芙蓉一事调查清楚,再与上官通气,说明原委。
至于钱家人被绞决当日,整个安庆万人空巷,许多深受其害之人都准备了烂菜叶子臭鸡蛋,砸得刑场一片混乱,都是后话了。
蒸饼铺被查封,以后也不可能再恢复营业,姜文远到底不放心,那阿芙蓉既有强烈的成瘾性,又被黑心的钱家人利用已达半年之久,其中回头客不计其数,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害。
安庆府的人最近都感觉到治安上比以前要严上几分,街头巷尾巡逻的衙役比以前勤快不少,常常上一拨刚刚过去,下一拨已经到来。
反正没有限制出入,更没有宵禁,老百姓才不会管这些小事,倒是捞偏门的偷儿和混混叫苦不迭,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无形之中减少活动。
安庆府再次进入一段平静时期。
姜承辅又与赵东篱混到一起,正步行在马市之中。
天气炎热,马市里屎尿混杂,让两位贵公子很有些难受,不过为了汗血宝马,这一切都还忍得。
听闻有大食国商人带了匹,意欲出售,赵东篱便有些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