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城的沉沦让人类之光无比微末。
躲入地底的维纳避难区苟延残喘之际,只剩名不副实的光明之地撑起人类所剩无几的存在感。
傍晚,深陷思维漩涡的陆离悠悠转醒。
窗外,源于云层深处的昏黄纱幔飘落光明之地的天空。
黄昏之时,也是沉寂的玛瑙湖营地醒来的时候。
陆离从褶皱的柔软床榻坐起,穿好鞋袜,取下衣架上的风衣披在肩上,拉开露台门。
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而与维纳不冻港、深夜城、旧下水道及所有地方的空气不同,光明之地没有挥之不散的,幽冥般的冷寂。阳光照射在万物表面而蒸发形成的气息能让人将一切美好的事物联系一起,犹如午后的惬意。
因为阳光的重要流淌在每个人的血液深处。
早已醒来的居民们在远处营地广场汇聚,应该在等待享用“早餐”。
远离喧嚣的露台上什么也看不到,陆离准备离开庄园,像扭曲身影所说的那样,巡视他的领地。
向长廊外守护的扭曲信徒颔首,他离开庄园,走向人群汇聚处。
光明之地的早餐由麦糊与怪异肉组成,前者比后者珍贵——因为是一碗和不限量的区别。
居民中年纪最大的一批,同时彼此还是多年好友的波特、盖尔、米特拉他们形容有些像“燕麦粥”的味道,而那些不到三十岁的居民则完全不知道燕麦粥是什么。
这些居民的体型存在明显差异。那些身材匀称,浮现肌肉轮廓,肤色稍深的都是第一批第二批来到光明之地的人。而第三批和十几天前抵达的第四批居民能明显看出长期营养不良和缺少日晒带来的枯瘦和惨白。
扭曲与藤蔓教会的信徒也在广场进食,只是他们因食谱不同与人类居民分开。不像人类居民的特米纳斯协会标准第二级的干净食物,信徒们的食物富含有益它们的“污染”,但对人类犹如毒药。
而且无论信徒们的真容还是呢喃,都会让脆弱的人类理智值降低与受到污染,除非他们想加入扭曲与藤蔓教会,不然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除了每天三餐,弥撒与偶尔举行的活动都会在这座广场进行。为陆离打理领地的扭曲身影本想建立一座礼堂,但她发现居民们并不喜欢这样:每当他们过多聚集在封闭空间时,都会惶恐不安。这又与被称为“柯达之墙”的,围起玛瑙湖营地的木墙截然相反。
陆离没有靠近,只在远距离眺望广场。在居民们恢复“人性”之前,他最好不要靠近他们。
因为昨日深夜,当陆离在光明之地现身,许多人都如奴仆般匍匐在地,想要舔舐他的鞋子。
甚至让陆离感觉悚然——那绝不是人类应有的模样。
就像马特乌斯所说,人类的脊梁已被打断。
陆离走向他们居住的,和玛瑙湖畔的独栋二层宅邸比堪称猪圈的丑陋棚屋。扭曲身影说居民们同样不愿住在那里,复杂结构与逼仄走廊让他们惶恐,以及每座宅邸相距都太远了,只有亲手搭建的棚屋能让他们安心。
这些棚屋彼此相邻,像是密集建造的贫民窟,不过在扭曲身影的管理下没有污水横流。除却丑陋,这些棚屋还有些与其他棚屋的区别——它们都没有烟囱,且每个方向都嵌着玻璃。这能让居民不被黑暗吞噬,不因寒冷颤抖。
穿过居民棚屋,再沿着向下的坡度前进两三百米,陆离来到围绕玛瑙湖营地的木墙边。
这就是光明之地三个月里几乎毫无建设的根源——柯达之墙,耕地园语不朽之墙。
从名字就可看出居民们对它报以厚望,尽管这只是高度不足三米,单薄且满是漏洞的简陋木墙——但其带给光明之地居民的安全感无与伦比。
就像人们总会在恐惧时将自己躲进被子,一座毫无意义但围起家园的矮墙就是让他们安然入睡的保障。
不过也不算毫无意义。因为玛瑙湖营地在苏加德山的最高处,退到柯达之墙百米后的高度就能让视线跃过木墙,看到营地外的景象。任何靠近的怪异都会被在这个距离巡逻的扭曲与藤蔓教会信徒发现。除非入侵者来自天空或地底,不然它们总要跃过木墙。
沿着柯达之墙回到玛瑙湖畔的独栋宅邸,特斯拉和其妻子曾经住在这片建筑群,如今荒废着,只有靠近营地中间的宅邸被扭曲与藤蔓教会占据。
两座相邻宅邸被作为扭曲、藤蔓教会的教堂,雕塑也被从旧营地搬来。
扭曲身影不在教会,现在是它巡视营地的时间,永梦者则正在经历新的长眠。
陆离走近拥有专门守卫的储存食物与货物的仓库。
信徒们认得陆离,任由陆离进入这座马厩改成的仓库。
光明之地对食物相当慷慨,不止因为不吃东西的工人根本干不了活,还因为他们背靠一位拥有无限财富的领主——陆离借助维纳不冻港与午夜城、旧下水道的贸易,让商人手上毫无价值的贡献点变成高于先令,低于怪异货币的货币,只是仅限贸易点。
而陆离在整理停留深夜城幻境时收到的马特乌斯寄来的三个月书信里,发现旧下水道送往维纳不冻港的货物质量逐渐变得低劣,食物夹杂腐肉、无法下咽的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