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法斯特的褐色沙滩相比我曾去过的许多沿海城镇逊色许多。比如沙砾不够细腻绵白,但也不会堆砌铺满贝螺类的残骸碎片。
素描画般的雨水落下,我漫无目的在海浪褪去的褐色沙滩上行走,像是彷徨而不想归家的旅人。
辽阔海洋修补我的压抑之时,也在增加我的孤寂,对过往的探究逐渐加深,对将戒指留在长屋悔意也愈发浓郁。
我看见掩埋在沙砾下露出一角的事物,用鞋子将它掀开——那是一块钉着铆钉的木板,我辨认出应是从中型帆船上脱落——这种让我熟悉的事物能唤醒遗失的记忆。
于是我沿着潮水,向远处的罗德斯特港走去,期待那里能够带给我惊喜。
直到我走到罗德斯特港的木桥下,仍未看见任何一条搁浅、被潮水拍打上岸的死鱼。可能近海的鱼类都灭绝了,或是有什么像此时的自己一样每天巡视海岸。我希望是前者,因为现在的我连把厨刀都没有,而且避难所就在沙滩旁。
从桥下回到街道,走过宽敞空荡的结实桥梁上,我来到主卷大陆最知名的港口之一,罗德斯特港。可以想象这里在废弃前会有多繁荣,但现在只剩苍凉孤寂。
港口旁的瞭望台我没爬上去,只探索了旁边的工人宿舍,不出意料,这里早被翻烂,找不到一点有用的东西。排列的仓库每一座都能装进一艘大型帆船,但择人而噬的黑暗让没带油灯的我不敢踏入。而且想来曾经的幸存者不会放过这里。
我远离象征着危险的黑暗,沿着道路继续深入港口,开始看见港口边缘的褪色船柱,还有挂在上面耷进海里的铁链。
我靠近船柱旁的停泊位,看见一根原木从海里伸出,忍受着海浪拍打。我确认了那是条桅杆,延伸进海的铁链也说明这点:有一条帆船沉在这里。
我走到港口边眺望海面,铅灰色的幽暗海水遮挡视线,但当我沿着桅杆观察,似乎看见海面下的桅杆、安静躺在海床的帆船、还有在甲板上焦急跑动的水手。
暴雨倾盆,水手手忙脚乱地降下船帆,不时有甲板上的水手被拍打船体的巨浪掀翻,在湿滑甲板划出老远,被缠在腰上的绳子救下。
“伦纳!伦纳!”我怒吼着冲到一名搬着木桶的坡脚老船员边:“该死,你他妈要我告诉几次!不需要你在暴风雨里出来帮忙!现在!给我!滚回船舱!猴子,把这老东西带回去!”
矮小的船员从旁边跳出来,强拽着坡脚老船员钻进船舱。我继续在甲板上指挥,看到被撞倒爬不起来的水手顶着狂风要去帮忙,然后在狂风骤雨中听见一声“小心”,我勐地遭到撞击,向船外飞去,落进波涛汹涌的大海。
哗啦——
泛着白沫冲刷破碎的倒影。
站在港口边缘的我后退几步,对先前一幕愕然。那是以前的我?我是个船员?
我在的那艘船遭遇暴风雨,我被甩出船落进大海,然后失去记忆,飘荡到贝尔法斯特?
那么我的那艘船在这里吗?
我开始抬起头搜寻海湾,但只有雨天里不平静的海面。而能够想象的是,这片海湾深渊般海床下一定铺满了船只的残骸。
我难以释怀,失去过往记忆的我久违生出想要回家的冲动,尽管我连家在哪都不知道,而且今天的食物也还没有着落。我只好继续在罗德斯特港游荡,希望能找寻到更多失去的记忆或能让我找到食物的东西,比如鱼竿与渔网,尤其在饥饿感涌现后。
罗德斯特港足够大,但我在这里找不到我需要的东西。木材、钢材、工业原料这些如山般堆积在仓库周围,但无论之前搜刮的幸存者还是我都对它们不感兴趣。真正能用的只有我在工人宿舍角落的垃圾堆里找到一团相互缠绕的破渔网。
光是解开它们就花费了我太多时间,几十分钟还是一小时?更糟的是它们被丢在垃圾堆有着原因——渔网四处破孔,又被烟头或煤灰烫出许多窟窿。
尽管如此,我仍舍不得将花费时间解开的渔网就此丢掉,捧着它回到边缘,旋转着抛洒出去,看着沉进涌动的海水里,期待能捞上些什么。
期间雨下得有些大,又起了风,更远处的海面上更是闷雷涌动,拍打起来的浪花几乎溅在我的脸上。我只好暂时将渔网绑在船柱上,躲进工人棚屋,准备在暴风雨临近后再收获渔网。
饥饿感并未因清晨的麦粒减弱,反而越发强烈,我将之归咎与未愈的身体需要营养和昨夜与焦黑怪影的搏斗消耗了太多体力。
不过暴风云团没往贝尔法斯特这边来,几十分钟后,远方海面又恢复为平静乌云,连雨也小了许多。这时,我敏锐发现天色比刚才暗了些——傍晚将至,拆解渔网耗费的时间比想象得久。
我连忙从藏身处出来,回到岸边想要拽回渔网,而这个时候,我遥远望见犹如海面降低露出河床,海面升起一座涌动着如活物的黑色山峰。我隐约感觉到恐惧,这份恐惧在我看见漫无边际的浓雾随黑山吞吐升起时达到顶点。但饥饿又驱使我手上不停,只是渔网好像刮在什么上,纹丝不动,我只能再次丢弃渔网,逃也似地返回街道。甚至害怕被雾霭存在发现,我从沿海街道的背面爬回避难所,又在回到阁楼压住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