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慌无措神情浑然天成,一语点醒了在场太医。
什么茶?有医士上前从一地茶杯残骸中伸手沾了一点,放在鼻尖嗅了嗅。
半晌这人神色大变,悲恸大嚎:“圣上,这茶里毒药,您……”
虽说是不讨喜暴君,虽说是没有权傀儡,但毕竟还是一国之主,就在他们工作疏忽之间毫无征兆地丧了命……全部侍卫宫人慌了神,跪跪,哭哭。
黎婴跟着抽泣:“臣妾只看到了皇叔为圣上奉……”茶。
众人目光聚焦到明辞越身上。
“放肆,都给朕将明辞越拿下!”纪筝一个鱼跃起身,满脸愠色,显然气急了。
黎婴轻笑着颔了下首。
却又只听天子盛怒之中咬牙切齿道:“若不是朕装死还当真想不到皇叔这指挥使当得是如何敷衍了事,玩忽职守。”
黎婴笑容渐渐淡去。
“看到朕被贼人弄昏了不会抓紧去查吗,看到朕倒得姿势狼狈不会把朕抱起来吗?”天子乜了眼半跪请罪明辞越,顺势将软枕一把夺过掖到身后,“还擅自抢了朕御枕。”
天子这话指向性已经很明显了,毒不是明辞越下,但他身为护卫仍有渎职之罪。
黎婴皱眉,转头,死死地盯着天子。
“朕罚你三个月例银,可有意见?”天子像是气缓了些,皱了皱眉。
“皇叔,抬起眼来看朕。”
明辞越还是静跪于地,一言不发地低着头,就当天子伸手将要触到他下颌之时,他又忽地抬了头。
漆黑色瞳孔,温润死寂却又一眼望不到底。
纪筝怔住了,触电似地缩回手,又有些慌忙地挪开视线,“不对,应是罚璟王府月俸,璟王还是朕护卫就先给朕禁足在延福殿。”
明辞越只穿着一身玄色贴身便衣,仿佛一棵清癯崖岸孤松,跪在冬月冰如铁块地板上,劲瘦却不显得单薄。
纪筝看着他穿着,突然狠狠地打了个寒噤。这才注意到明辞越氅衣还在自己怀中,淡淡体温连带着一股干爽草木香沁润着他。
碍于场合,纪筝不便当场还他,只是扬了扬袖摆,捏紧了夜明珠,“回宫回宫。”
明辞越自始至终没有起身,侧目看见一道玄黄相间龙袍携着曼妙红纱,经过自己身畔,停也未停,亲昵地走远了。
出了门口,纪筝脚步一顿,余光瞧清了,那些挤在门口低着头侍卫每人喉间都有一粒朱红小痣,和书里黎婴面纱遮掩下一模一样,全是他从西漠陪嫁来仆从,看来是蹲守已久。
“爱妃对朕安排处置可还满意?”
黎婴跟在他旁边,脸上满是面纱遮不住阴云,眼睛滴溜转了几圈,阴恻恻地望着他。突然蓦地气笑了,“你看出来了,并且还救了他,你救他干什么?不对太不对了,你是谁?你不是他,他可没脑子做这事。”
看反派被气成这样,纪筝瞬时爽快了,腆着脸皮,“璎贵妃,朕是你圣上啊。”
黎婴红袍一扬,从身侧盖过纪筝肩,借着衣物阻挡,将他抵在墙边,突然凑得非常近,侧手捧着他脖颈,皱着眉像是在寻找什么。
“干什么啊,爱妃非礼朕,朕可是要喊人了!”纪筝拼命拉远距离。
身后侍从们见着天子与贵妃恩爱场景,都循着非礼无视原则,低着头一个个闪远了。
纪筝急中生智,一拍黎婴小腹,“爱妃肚子,小心穿帮!”
黎婴这才似笑非笑地松开了他。
“西漠传闻有易容之术,或是邪神俯在人身上,假扮此人,吸取人精魂再重塑之……”他一边神色异常地念叨着什么,一边轻摇着头走远了。
慈宁殿内,太皇太后高坐上首,纪筝本想规矩了躬身行礼,侧眼瞟到那贵妇人疑惑神情,脚下动作一变,直着身大摇大摆往下面一坐,驱使着一群慈宁殿漂亮宫女给他剥瓜子,打蒲扇。
这才是小圣上人设。
太皇太后瞟他一眼,冷笑没出声。
这妇人生得娇艳端贵,凤眸美鬓,虽已坐上皇祖母高位,可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风华正盛,原书中称她是一把宫斗好手,但暗掌朝政之后确实没有从政天赋,天子昏政苛政多是出自她手。不过小圣上才不在意究竟是谁在掌权,皇祖母小事上宠他惯他任他胡作非为,他便觉得这是世上待他最好人了。
可惜这世上待他最好人,在圣上寝殿被军队包围之时,还不死心地筹划着要从外族再抱一婴孩,另立新帝。
祖孙二人强强联手,将燕国作进主角手中。
他手里习惯性地把玩着珠子,坐如针扎,耐着性子给那妇人抿个半口茶时间,“皇祖……”
“圣上不是病了多日不愿见老妇,怎今日亲自前来?”
纪筝当作只听到了后半句,急声道:“皇祖母派人到朕殿里做什么,黎婴又跟你说了什么?”
那日闹剧终是刺杀未遂,直接惊动了太皇太后。她借着加强护卫旗号,派人驻扎延福殿,把关着璟王侧殿围了个严严实实水泄不通,又将黎婴强制关入天子寝宫,美名其曰促进感情。
璎贵妃每日无所事事,支着手臂侧卧在床,巧笑盈盈地拍拍龙榻,“圣上,上来。”
纪筝果断转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