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为过。
整个屋内仿佛打翻了全京城脂粉铺。
底下两列小桌而坐集聚了全京城贵女,或遮面纱,或拢团扇。她们本就没见过什么外族男子,此时一个个花容失色,抖得厉害,不得以用这种方式接受暴戾小天子当面选妃。
如果可以,纪筝能比她们抖得更厉害。
然而他此时气上心头,昂首入殿,大大咧咧地入席坐到黎婴身边,咬牙切齿:“爱妃孕中何必如此操劳。”
黎婴淡淡道:“但望圣上欢心,圣上打叉每一位贵女,臣妾都作主替圣上请来了。”
纪筝侧目望下去:“璎贵妃实在太过消瘦了,这孕身怎个把个月过去了还是如此平缓,甚至还很坚硬呢。”他故意偏头附耳道,“西漠男子当真厉害,你真能生吗,我不信。”
黎婴闻言笑道:“圣上想要孩子,臣妾便给圣上寻来孩子。圣上若是不想娶妃,大可专宠臣妾一人,让臣妾做那红颜祸水,祸乱后宫靶子,是臣妾依仗圣宠,不容人,自然该被天下人所指责。”
纪筝报之一笑,“爱妃多虑了,把红颜去掉,祸水差不多。”
底下正值二八年华少女们早就悄悄抬头,红着脸看着两头两位咬耳朵,好一对帝王家伉俪情深。
“在下宣府小女宣倩,善舞剑,愿为贵妃天子宴会助兴取乐。”
纪筝还未开口,黎婴扬声应了。
出列之人正是那日画像上弯弓宣倩,将门无犬女,宣倩白日刚从跑马场上下来,一身劲装绒衣,毫不客气,上前拱手,“宴会不得带剑,但小女愿以系带为剑。”
说罢还未等纪筝阻挠,当真从腰间一抽系带,甩了出去。众贵女惊呼,又只见那女子外袍之下是一套干练男子玄衣,当真叛逆极了。
宣倩美得飒爽,马尾高束,剑眉星目,自有一股女豪杰英气。
纪筝磕着瓜子,刚想喝上几声彩,只见那以软带为硬剑,眨眼间直逼纪筝眼前,骇得他出了满额冷汗,瓜子洒了一地,可那分明只是寻常软带,连侍卫都没理由阻拦。
黎婴笑着拍掌附和。
不行,再让黎婴调.戏,天子真面目就要在宴席上暴露了。
纪筝试图转移众人视线,扭头面向黎婴:“你真拿朕当你夫,你君?”
黎婴颔首:“差不多吧。”
“那好。”纪筝一拍案头,“璎贵妃身怀龙子却日日抛头露面,过度操劳,不懂得珍重身体,就罚软禁凤栖台,珍馐良食伺候,直到诞下小皇子为止。”凤栖台是历代皇后宫殿,也算是给足了黎婴面子,让这人根本无话反驳。
纪筝心中暗爽,早就想这样做了。
众宫女侍从团团围将上来,簇拥着璎贵妃,客气地请她出殿上步辇。
黎婴狠狠剜了侍者一眼,又回头给纪筝留下了阴恻恻笑。
这下满大殿只剩他一个男子守着一堆无辜漂亮姐姐了。
纪筝哪里承受来,他可无心做皇家生育机器,况且依着太皇太后性子,皇子诞下之日,便是他开始失去价值之时。
他想也未想,直接出殿,却立即就被殿门口太皇太后侍从拦了下来,“圣上恕罪,太皇太后说了,若是不携贵女,绝不能放圣上出殿。万请圣上体谅其一片苦心。”
“携贵女?”纪筝冷笑,转了头,“众女听令,随朕摆驾后花园继续宴会。”
慈宁宫后花园假山假水好风景,可一群贵女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驻足黑暗中,无助地将目光投向纪筝,简直比侍卫还要恐怖难缠。
不摆脱这密密麻麻人网,纪筝根本插翅难逃。
“这样。”纪筝心生一计,“诸位皆贵门良女,选妃本着公平起见,朕捂上眼,给诸位一炷香时间去躲藏,被朕找到之人会排除,藏得最好乃机智灵敏之女,是为朕天命真女。”
纪筝以为她们会迅速四散而开,可众女闻言,面面相觑,驻足原地。
“妹妹,你先去藏吧,姐姐体态笨拙,不配入宫为妃。”
“不,我已经为姐姐寻觅好了隐蔽之处,姐姐先请吧。”
纪筝:……
他听明白了,又改了说法,“被朕先捉到是为朕良缘之人。”
众女这次闻言,皆面露惊恐之色,脚步纷乱踩踏开来,不一会儿纪筝眼前只剩一阵小寒风,携着枯叶打着卷,潇潇而过。
“藏好了吗,朕要开始抓人了。”纪筝随口一唤,自己即刻转身绕开后花园假山假水,步入最为显眼廊庑之下。
慈宁宫后花园正门仍有侍卫把守,想出逃必须得穿连廊,入后殿经寝殿后门离开。
连廊深处在摇曳树影映衬下,幽黑一片,缺了月光,越走越暗。
唯有最深处蓦地打亮了一盏灯火,在深深夜色之中扑朔不停。
纪筝怔住了脚步,不会吧,真有人看中了暴戾小天子,还这么明晃晃地打着灯笼等他来抓?
他随口提规则,根本没有细想,若当真有女子愿当那良缘之人,可不是要闹他个大红脸。
瞧着身影,清瘦颀长,却又蜂腰猿背,肩膀宽阔,正正巧将他出逃路线挡严严实实。
全场女子中纪筝只能想到一人对得上号,宣倩。
纪筝硬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