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就剩你一个姓纪的了,纪朝鸣,你想清楚,他不会放过你的,下一个就……”
纪筝脚步一顿,咬了咬唇,头也没回,不敢再逗留片刻,逃也似的离开乾英殿,回到自己的延福殿,反手关上了门,重重地喘着气。
殿内的侍卫又被换了回来,还是之前那批熟悉的暗刃面孔,是明辞越派来守卫他的人。
太皇太后的人,武安侯的人,乃至宫外各官各爵安插在这里的人都被彻底摘除干净,能威胁他们的宫中势力全都被一扫而清。
这次明辞越动手连回避他的意思都没有,动作雷霆,手段干脆,仿佛在无声地跟他说,“圣上,这就是臣本来的样子。”
他应该高兴么,应该感到欣慰么。
纪筝把屋里的暗刃都赶了出去,自己倚在延福殿的梨花大椅里,整个人缩在锦服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圣上,是奴才。”李儒海敲了敲门,探进个脑袋,一脸媚笑,“奴才就知道这延福殿还得您回来说的算,那姓顾的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忒不是东西!这不他前几天还从翰林院专程选拔了一批人才想要为他而用,他是死了,这些个学生可是个顶个的好,有才有貌……”
这李儒海倒和太皇太后说到一块去了。
纪筝心烦,“出去。”
“奴才想着圣上这后宫怪冷清沉闷的,稳固大业不也是需要人才,咱这有画像,圣上先过过目,包您……”
纪筝把怀中的玉玺往桌上一放,“出去!”
李儒海当即缩了头。
“圣上?”小医士听到动静,从后殿冒出头来,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您可算回来了。”
他这些时日一直藏身延福殿内,任外面兵荒马乱都未曾出去,“臣查到一件事……不知道这宫里还有谁能相信,就一直留在这等您回来,您还记得从武安侯府回来后,您的宝贝鹿莫名发情体弱,让臣负责医治么。”
他将鹿还到天子怀里,宝贝鹿经过调养已经恢复了活力,黑漆漆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
纪筝坐直了身,低着头,随手薅着鹿头,咽了咽唾沫:“查出来了?可是武安侯府的毒物?”
那日宝贝鹿舔了酒,与他中了相同的毒,即便是顾丛云下的药,人已经死了,也无处可追究了……
“问题不是毒药!”小医士斩钉截铁,“鹿的呕吐物里查出了寻常的酒还有它爱吃的胡枝子,药物是下在酒里的,只是一种青楼常见的催.情药,可以说是无毒无害。”
纪筝沉吟片刻,又听小医士犹犹豫豫地继续说道,“怪就怪在……这胡枝子的品种不常见,对鹿具有极强的吸引性,不是仆从平日喂养小鹿的那种,臣只在璟亲王常待的侍卫所找到了一模一样的。”
他揉鹿毛的动作停下了,“……你可查清楚了?”
小医士连忙扑跪了下去,沉默以应,他是看着璟王一路护着圣上过来的,若不是亲眼所见那叶子,怎敢……
纪筝低着头,沉默地看着宝贝鹿。他还记得清楚,自己中了药后,正是因为宝贝鹿“意外”,“巧合”地奔去了皇叔所在的别院,才有了那个旖旎梦色的夜。
究竟还有多少巧合,是人为的。
鹿在他怀里抖得厉害,不一会儿就蹬了他一脚,努力挣脱了怀抱。
纪筝这才发现,自己全身凉得彻骨,一丝体温都没有。
他的耳畔一会儿是武安侯嘶喊,“圣上,黄泉路上臣等着你。”一会儿又是太皇太后的哀哭,“你得选才,得立后,要制衡他……”
沉默片刻,纪筝听到自己喊,“李儒海,把画像呈上来。”
*
当日深夜,通往延福殿的小径上,一条长长的队伍沉默地进发,每两个太监扛着一床绸面的白色铺盖,每个铺盖里都鼓鼓囊囊的,整条队伍统共竟有五六个铺盖卷。
明辞越刚在政务堂处理好顾氏余党,头疼的厉害,出宫回郑越府已经晚了,他打算先去延福殿之前的侍卫所暂休一夜。
谁知刚经过殿门口就看见这只浩浩荡荡的队伍。
“站住。”明辞越皱眉,“这是干什么,被子里藏匿的是何人?”
为首的李儒海站定,挺着腰杆,也不慌不惧,“回璟王殿下,这都是圣上新选的贵人,个个都是翰林院的好儿郎,有才有貌,要送到圣上寝宫里侍奉圣上的。”
“胡闹!”明辞越冷着脸斥道,“选才应走政务堂,选妃应走内务府,这深夜衣衫不整的,算什么事。”
“是谁授意你这么干的,都给本王把人送回去。”
“是朕。”殿门吱呀一声开了,纪筝托着酒杯,倚在门框上,酡红着脸蛋,“皇叔都把他们给朕送回去了,打算让朕从哪里选才,选妃啊。”
“选谁,选你吗?”
明辞越沉着脸上前,夺过酒杯,“圣上喝醉了,臣扶圣上去休息。”
纪筝一把将他推开,朝李儒海招招手,李儒海即刻会意把铺盖里的人放到了地上,为首的是个模样清秀的男子,梳着高马尾,穿着单薄艳丽的一身骑马短装,装扮看上去略有些眼熟……他懂事地上前搀扶住了纪筝。
纪筝整个上身僵硬地倚靠在那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