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衣袍下摆,咬牙死撑着也不让纪筝走,“我他妈对你还不好吗,你就是个走江湖的小商贩,坑蒙拐骗的乞丐骗子,进宫给王爷做个侧姬那是高抬你了,指不定哪天飞上枝头还得来感……”
他突然没了声,眼神越过纪筝飘到后面,“圣……?”
贾万山眼珠子一转,当下扇了自己一嘴巴,堆笑起来,“哎呀,王爷,这不是巧了吗这不是。”
他使了个暧.昧眼色,猛地把纪筝往前一推,:“这不打算给你介绍位妙人,这郑小公子可是咱乌州第一绝色名人儿。”
他没见着王爷面上有任何表情,那蒙着白布的一双瞎眼估计也品不出这妙人的妙处,但他眼睁睁地瞧着王爷伸手把公子抱过去了,那手把得紧紧的,小心翼翼的,一瞧就是爱不释手的模样。
得手了!
贾万山笑得整张脸都堆不下,手激动地在怀里搓个不停。他之前都没想到会如此顺利,还在担心王爷会不会不肯要个便宜替身,眼下看来什么狗屁感情!英雄难过美人关,还是男人最懂男人。
正当他还暗自思考着奖赏呢,只见着那小公子用刚才踹他的脚法,毫不留情地蹬到王爷衣袍上。
“放我下来。”
贾万山:??
这小祖宗??
“快点。”
惊了,贾万山惊了。
他就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小公子找死,甚至已经开始担心等会儿王爷怒了牵连到他。
王爷倒是终于肯松手了,把那暴脾气祖宗放到地上,可他非但没有急着扑自己的衣服,反而矮下身子给对方理好了衣摆,擦了擦靴底,“圣上,别踩脏了鞋。”
贾万山看着这怜香惜玉的痴情疯子,彻底呆滞了,足足用了半盏茶,才咂摸出一个词。
圣上?
他刚才说了圣上什么?
谁是圣上来着?
圣上在哪里来着?
“他……叫你圣上?”
“怎么了,你不满意?”小公子昂着头用下巴看他,乜下来的眼神寒意十足。
看得贾万山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小公子的衣摆从王爷面前一扫而出,抱臂划清距离,扭过脸去又变了一种神情,闷闷道:“你就非要他看我笑话才满意?”
贾万山:??我看见什么了我??
王爷把脸转了过来,似乎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存在,“这位,圣上不让看了,您请回吧。”
贾万山支吾地应了几声,还处在茫然中,低着头想从他二人身旁的门缝钻出去。
一只手伸出来拦住了他,温和道:“还是走窗户吧,礼尚往来。”
……
花枝招展的少男少女们被驱散下船,贾万山被侍从从窗户扔进漆黑一片的运河里,屋内清空了。
明辞越站在他的身后,“好了,他现在看不见了。”
“你也看不见?”
明辞越顿了一下,点头:“嗯,我也看不见。”
明辞越唤侍从递来了一盅酒,倒出来的液体颜色暗红,“这里离圣上居处太远了,今夜圣上暂且歇下,待这船走一走,翌日清晨给圣上另放一只小船,沿小河道飘,自然便能回家。”
“那你呢?”
“……臣守在圣上门旁,哪也不去。”
那根弦就这么突然蹦地一声,断掉了。
纪筝没等明辞越反应过来,上前将那杯酒一饮而尽,瓷片碎地,“可以了么,遂你心愿了吗?”他带上了哭腔。
“你就非要我剜你双眼,吃你筋血,我走都走了,明明再也不用读心了,你何必如此,非要让我一辈子自责挂记。”
“皇位就在那儿,天堂有路你不走,非要拽着我往生地狱,做对黄泉恶鬼。”他敛了声,吸了吸鼻子,“好了,我喝了那药了,你再也听不到我心声了。”
“我跟你走,我也不上天堂了,可你还能再睁眼看我一次吗?”
空气凝固,纪筝失望地抹了把脸,牵了牵面部肌肉,低下头自嘲地笑了下。
紧接着他就听见明辞越嘶哑着声音道:“……那只是酒,不是别的。”
男人唇瓣颤抖地厉害。
纪筝茫然,猛然回过神抬起头来,“你没听黎婴的剜眼?”他上前手犹豫地缩了下,即刻扯下了那布条。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臣犯了错,没有资格。”
“臣……可以看么?”
纪筝深呼吸,颤抖道,“看一眼,朕特准你看一眼。”
明辞越真的睁开了眼,他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光亮,那浓密而黑的睫羽颤抖着,里面是那瞳孔,曾经无数次与他对视的,春夜下的暗潮,潮海里的星辰。
那双瞳孔打量着他,一点点地用温度描摹他每一根眉毛的轮廓,用热烈舔/.shi,亲吻他的唇。
纪筝接受过万人注目,却依然忍受不住这一人目色的朝拜。
他想上前抱住他,企图遮挡那视线的疯狂,却又被一把抓住,吻住了侧颈,那双目从侧面打量过来,一住不住地凝视着他。
纪筝宽慰似地拍拍他,让他放松点。
半晌,明辞越喑哑着声音,在他耳边念:“看一眼就少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