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戏集体欢呼。
这天他们乘着王大佬的快船,一路波涛无阻地扬帆上海,几个人累极了,都裹着毯子,靠在船舱里睡着。唯有求岳忧心不寐,醒来走到船舷边,想摸根烟抽,放在湿衣服里早已打潮,望望天边白浪逐鸥,已经是薄暮时分,忽然看见王大佬独在船头,望着夕阳抽烟。
求岳觉得他的样子很像那些历史剧里的人物,但演员很难演出他沧桑沉郁的气质,也演不出他平静之下难掩的杀气。他本人就像一把血腥的利斧,是包裹在锦缎华服里的,冷峻的锋芒。
他迎着夕阳,看上去满是忧思。
王大佬也看见他了:“这就睡醒了?”
求岳走到他身边去,大佬问他:“雪茄会不会抽?”
金总感激地接过雪茄,嗨皮地爽了一口。他见大佬心事重重,不好拿了烟就跑,趴在他旁边的船舷上,仰脸呆看。
王大佬含着烟,见他傻样,笑起来了:“你家按理说应该不穷,怎么这么小气,就捐这点绷带?还亲自押去上海,张静江的脸都给你们这帮龟孙丢得干净。”
求岳摸摸头:“我们家被蒋介|石处罚了,现在是什么钱都没有了。”
他油滑鬼精,听李耀希说眼前这人连蒋光头都敢动手,可见他在面前也没有必要敬称蒋公,又听说杜月笙黄金荣都怕他,其实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是谁,只是人家既然不肯说,问了也没什么好处,按捺又按捺,还是忍住。
王大佬看他一眼:“穷成这样,还捐东西?”
求岳不敢隐瞒,老老实实,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王大佬越听越是味儿,觉得金忠明这孙子虽然一副熊样,骨子里倒是很有情义。又问:“跟着你那个小戏子,是你什么人?”
金总尴尬了。大佬你是叱咤江湖的风云人物,不要这么三姑六婆好吗?
大佬见他窘迫,不由得惊奇:“你没有碰过女人,难道男人也不敢碰?”
金总要尬死了。
大佬:“金忠明一家这是个什么种?骟过的马还是天阉的骡?”
金总想跳江了。
大佬:“必是你那个娶过格格的老头瞎他娘的戳事,回来我给你主张,你就在我船上办了他。”
金总要哭了:“王叔叔我谢谢你了,这种事情我自己来就好了,拜托你不要管这些屁事了好吗?”
大佬:“……”
金总捂着眼睛:“顺便问下你有没有多余的棉花可以卖给我啊?”
大佬:“……有,你要几船?”
金总忽然惊喜!
“有多少我要多少!”
王大佬嗤之以鼻:“有多少要多少?老子要上海滩所有的棉仓,宋子文也不敢放屁,你买得起?”
金总怂了,想了又想:“一万件……一万件我买得起。”
大佬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是脑子进水,怎么跟这么个智障聊天?见他眼巴巴地拱爪看着,生气地喷了一口烟:“上次杜月笙赔给我的船,里面倒有几件棉花,不知是一万还是两万。你拿去吧。”
金总惊喜道:“多少钱?”
大佬简直想让他立刻就滚了:“你这两个破钱,不要拿来恶心我。”
金总想跪下喊爸爸!
王爸爸!爱你!
是夜,四人跟着王大佬,靠近上海江湾。四人趁着夜色,登上来迎接的小船,再定睛一看,几乎头皮发麻,原来波浪中乌麻麻的全是梭鱼小艇,成百上千,船头间或露出一两把斧头的银光,像鱼怒张的鳞。
王大佬道:“看见没有?再往前去,就有日军。你们的货船要是经过这里,只怕声音都没有,就拿去喂鱼了。”他换了一身短打,小腿臂上都露出精悍的肌肉,刻着数条狰狞刀疤。又问李耀希:“谁给你们出的主意,开货船来?”
耀希噘嘴道:“我的主意。”
求岳背锅道:“是蒋光头扣着纱布不许我们送到上海,李妹妹没办法,才把船借给我。”
大佬冷笑一声:“无能败类,自己坐在昆山缩头王八,连小民百姓的东西他也贪吝。你们不怕死,往这里来,可知道昆山苏州其实驻军百万?可怜小蔡将军提头卖命!”
求岳不觉气愤填胸,此时才知错怪了石瑛。王大佬恶声道:“姓蒋的人头,老子迟早要取,这一仗赢了便罢,输了,我教他横死街头!”
四人都咋舌,耀希不知好歹,又在本子上狂记,金总赶紧按住她的狗爪,王大佬一眼看见:“按什么?尽管写去登报!我杀他一次,难道不敢杀他第二次?不止他蒋中正,告诉白川义则也擦干净脖子,他若识相滚回日本,我礼貌送他红木棺材,他在上海多留一天,老子早晚叫他五马分尸!”
白川义则正是此次侵华寇首,这话说得杀气腾腾,若从别人口中道出,也只当是狂话,唯王大佬冷声一字一句,字字如刀,夜色中只见他面目狰狞凶恶,竟是饿虎架着金丝眼镜,四人不觉汗毛耸立。
更惊人还在后面。
此时夜半两点多钟,他们驾着小船,在外江游荡了大半夜,从望远镜里看见军舰渐渐回港,只有望哨的日军在岸上瞌睡。
王大佬一声号令,百只黑船都无声无息,趁着夜色穿梭一般激水而过,又似